“霍三你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
白鹿歌用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了对霍麓展动手的冲动,低头狠狠咬在霍麓展的胳膊上。霍麓展疼得肩膀一颤,但还是没有松手。
“白鹿,你冷静点!众人都在楼下,木浦也在。”
“在又如何?我今日非要这些个狗贼都俯首告罪,叫他们声名扫地无颜见人!”
霍麓展怒道:“那你妹妹的名声你不要了吗!”
白鹿歌浑身一僵,被这话堵得胸口郁结喘不上气来。她愤恨得浑身发抖,但更多的却是被霍麓展一句话打回原形的绝望。
身后一阵脚步攒动,叫两人后背一紧。回头只见众学子们一副好奇的样子冲上了楼来,人人都想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叫两人这么紧张。
“哥哥,对……对不起,我没能拦住……”霍思疆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二姐!”白若然终于是忍耐不住地痛哭出声来。
“安九鸣……你放开她,滚远点!”
白鹿歌拳头攥得指甲都嵌进了皮肉里,泪水决堤似地涌出了眼眶。
众学子挤在楼口,皆是一片目瞪口呆。少女们尖叫着红了耳朵,赶紧遮住自己的双眼。少年们却是沉默不语,僵立当场。
唯有白若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整个阅书阁内阵阵回响。
“呿,这么多人看着,搞得本公子一点儿兴致都没了。”
安九鸣一脸没趣地起了身,慢条斯理地将衣衫穿好。几个学子立马腆着笑上前帮他整理腰带,好整以暇的模样万分刺眼。
“二姐,救救我……求你们了,别看了都走吧,求你们了!”白若然泣不成声地缩成了一团。
白鹿歌脑中嗡嗡作响,此时才反应过来,适才正是她自己不顾霍麓展的劝告,执意冲上楼来的。如此才引得众学子纷纷围来看热闹,看见白若然这副模样。
如此,要白若然日后还怎么见人?如何在整个大瀚世家中立足?
“都在这儿杵着做什么?滚,都给我滚!”
白鹿歌怒吼道,挥拳驱赶着楼口张望不休的学子们。而木浦和他手下的几个随从也在人群之中。此时见了这样的场面,也是清楚不能久留,遂不再逗留快速离开了。
诸多学子都不想错过这样精彩的热闹,但又奈不过白鹿歌凶神恶煞的驱赶,只得不情不愿地退到了楼下去。
霍麓展捡起地上的衣服,别开脸上前递给了白若然。北昌看了看白鹿歌怒气冲天的样子,心里也涌出一阵痛快来。
“什么白家忠烈,不过如此罢了。白鹿歌,你可别误会了,你妹妹来这儿可不是本太子强迫她的。是她自己求着本太子宠幸,让她参加王室狩猎的。本太子只是与她交易一番罢了。”
“无耻!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白鹿歌怒道。
“本太子不在乎你信不信。你也别瞪着眼睛看着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抢了你妹妹的名额,怪霍麓展去找我母后告了状,将我表哥关进了这儿。原本本太子还瞧不上你们白家呢,谁叫你们无耻在先。”
白若然泣不成声:“二姐,你别信他!我从未求过他们带我去狩猎!”
安九鸣眼光一凛,抬脚踹在白若然身上:“贱人,你还敢翻脸不认?你不就是想出人头地嘛,要怪就怪你不是嫡出,没有本事。连个罪臣和女昌女支生的杂种都不如!我告诉你,我就没想过真要带你去王室狩猎,你是痴心妄想,自己蠢!”
白若然周身冰冷,脸色苍白如纸。她嘴唇颤抖陷入沉默,随即拼命摇头。
“是你说我若不来,就要害我二姐!你们已将单公子重伤,还想对我二姐动手。如今大家都看着,还想将罪名都扣在我的身上,你们到底想如何!”
“贱人,你还敢胡说八道!”
安九鸣抬手就欲抽白若然一记耳光。霍麓展立刻伸手将白若然护到身后。
“既是怪我带了王后来责罚你,你且冲着我来就是。欺凌一介女子,卑鄙至极!”
“哼,霍麓展,你不会骂人就别骂。你放心,你把本公子害得关禁闭的事,不会就这么过了。你且等着吧!”
霍麓展不再与北昌二人多费口舌,护着白若然回到白鹿歌身边。
白鹿歌此时看着白若然满面泪痕浑身颤抖的模样,只觉心如刀绞,也分不出力气去发怒。只能是紧紧抱着白若然,任妹妹浑身颤抖地哭湿了她的肩膀。
“别怕,别哭了,姐姐在呢……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这两个狗贼,定会叫他们付出代价的!”
安九鸣哈哈大笑出来:“表弟啊,你听见了吗?她要叫我们付出代价呢。我真是好怕呀!白鹿歌,你们白家的废物给我安家舔鞋都不配。今日之事你随意去说,本公子要是少一根寒毛,算你有本事!”
白鹿歌咬牙不语,也不想再听安九鸣刺耳的笑声。
她心里其实清楚明白,若不能站在能与之抗衡的地位,又谈何要他付出代价?
白鹿歌扶着白若然转身下楼,安九鸣却还不依不饶大喊着:“赶紧滚吧,一群窝囊废!回去把你妹妹洗干净点,要是怀了种,本公子可是不会管的!要是下次心情好了,再叫她来……”
“别去听,继续走。”
霍麓展的声音将安九鸣的污言秽语掩盖。既便是此时,他的声音也是浅淡镇定好似古琴弦音潺潺,竟真叫白鹿歌觉得心安了不少。
但走到楼下,三人才见适才被驱赶下来的学子们竟然还在阅书阁。一个个尖着耳朵听着动静,个个都是一脸惊奇。
“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
“白鹿,你别生气,我们就是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太子说,是若然求他们……是真的吗?”
“对啊对啊,她上次就说十分想去王室狩猎呢。”
“结果你把名额抢了,然后现在单驭又受伤了。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啊,诶若然,莫非你真的是求了太子殿下他们带你去……”
白若然刚稍有平静的心绪此时又翻江倒海起来。她将脸埋进白鹿歌的肩窝,浑身颤抖如同筛糠。
白鹿歌骂道:“都给我滚,滚远点。我妹妹的事你们少插嘴,当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诶,白鹿你凶什么啊,是你自己抢了若然的名额。若不然,她也不会去找太子,用这种手段抢名额啊。我们是心疼若然才这么问的,你倒怪起我们来了。”
“既是同窗,留点口德吧。”霍麓展厉声道。
“哪里是我们不留口德,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是担心她呀。这失了贞洁,日后她该如何自处啊……”
众人一阵附和,但这阵阵言论,却似钝刀一般扎进白若然的心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头苦痛,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们,不要再说了!”
“若然……行了,我带你回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白鹿歌愧悔万分,本想抱住白若然,却被她用力推开。白若然揪着自己的长发嘶声哭喊,众人只怕她是发了疯,赶紧后退避让。却不料她竟是绝望大哭着,冲向眼前一叠书架,狠狠将头撞了上去!
“若然!”
白鹿歌惊恐万分,上前一把揽住白若然。却只见她已然晕厥,额头伤口一个劲儿往外流血,可见刚才那一下真是撞得不轻。
白鹿歌本想将白若然抱起来去找太医,奈何手臂有伤使不上力。
“快救救她,太医还没走!都站着做什么,帮忙啊!”
周遭众人僵立原地没有动弹,却是霍麓展疾步上前,一把将白若然打横抱了起来。脚步一刻未停,飞快地跑出了阅书阁去。
在医阁替单驭处理伤势的太医正要离开,就瞧见霍白二人又带着浑身是血的白若然跑来了。一阵忙活转眼就入了夜。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从众学子的口中传出了学士院,传到了整个大瀚王宫中。
一开始还有人说是安九鸣和北昌欺人太甚,玷污了白若然。但同样的话经过众口传说,就愈发疯魔起来。宫墙下的宫女侍从交头接耳,都说是白若然怨恨白鹿歌抢了她去狩猎的名额,故意勾引北昌想要夺回名额。
说到最后,甚至有了白若然是被白鹿歌逼迫服侍北昌二人,以此换取白鹿歌参加王室狩猎资格的说法。各类说法不一,却都是一样的扭曲。
转眼夜色深沉,白谛皈得了消息匆忙赶往学士院,一路上后脊梁都被人戳得难受。但在医阁院外,他却收了脚步努力平复心情,不愿将自己的愤怒与焦虑呈现在弟弟妹妹眼前。
待走进院里,他坚毅清逸的脸上只留下了叫人安心的关切和镇定。
“鹿歌,朔邪。你们没事吧?”
白鹿歌鼻子一酸,一头扑进大哥怀里。
“大哥,若然她,被安九鸣那个狗贼……”
“没事了,别哭。我已安排好了马车接若然回家,她情况如何?”
“太医说伤势不重,就是心绪不安,恐怕得要静养好一阵子才行。”白朔邪懊恼握拳。“四姐出事时我不在,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