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中内容大抵就是,白家当年没落,聂家却因检举白鹿歌有功而步步崛起,对白家百般落井下石。
白芷鸢虽不信“真相”,但无奈没人相信她的话。此时聂赦病危,聂戎必须尽快成家才能继承家主之位。可放眼整个笙央,哪个世家女子愿意嫁给他?
而白芷鸢疯病在身难寻人家,自然就成了聂家的目标。但白芷鸢虽疯,却并不傻。故而清醒时也假装疯癫,甚至变本加厉。但聂戎铁了心要娶她,疯癫与否全然不管。
原本避婚不成,白芷鸢已准备自尽。但又觉死有不甘,所以就想到了白鹿歌。
册中写道:“只恨我没有如姐姐那样的气魄。否则若姐姐还在,定不会叫白家受此屈辱!若能以我之身换姐姐归来,我自心甘情愿。”
白芷鸢循着古法,尝试了许多次。最后所试就是这一次。她寻来白鹿歌的尸骨,还有往日佩戴过的近身饰物,与这本血册一同封于桃木匣中七天七夜。
这七个日夜里,每日以清酒香烛供奉。时到,自尽献身,唤所供之人归来。
若放在以前,白鹿歌定会笑话白芷鸢又神神叨叨的。但现在自己真的重生归来,她自然是无话可说了。
白芷鸢在册上还坦诚道,她也不知道这法子是否奏效。反正是听云游道士和江湖术士絮絮说来的,索性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
若是不成,大不了一死,也免得嫁去聂家受辱。若是成了,那就求白鹿歌力拔山河,让白家再度光耀起来。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要是白芷鸢知道自己真的成功了,恐怕会高兴得蹦跶一整天。
合上册子,白鹿歌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
“傻丫头,即便是要报仇,你又何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我本就死有余辜,即便回来杀了聂家的人又如何?大哥已经不在了,我又如何让白家再度光耀?”
正无奈兴叹,忽觉轿身一阵摇晃,紧接着轿子外头就传来几声物什打砸的声音。
“白家的贱人……害人精!”
隐隐约约的骂声刺进耳朵里。白鹿歌撩起轿帘,迎面就瞧见一颗鸡蛋飞了过来。她赶紧抬手接住,循方向看去,只见几个妇人聚在一起,怨怼地冲着花轿咒骂着。
秋水急忙道:“三小姐,您没事吧?您别理这些人,把帘子放下吧。”
“我没事。”
看着那几个妇人的神情,白鹿歌心里只觉一阵五味杂陈。
当年陨英大战,她活埋的一万多人里不知多少是新婚燕尔,初为人父就死于非命。多少女子一夜之间成了遗孀,多少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们会对白鹿歌恨之入骨也是应当,只不过白鹿歌已经死了,她们只好把恨意转移到了白家其他人身上。
到底是自己铸下的错,白鹿歌也不想狡辩什么。
她露齿一笑,对那几个妇人抱了抱拳:“谢谢,谢谢各位大姐出言声讨。骂得好,该骂!”
几个妇人莫名其妙地嘀咕几句,想到白家三小姐就是个疯子,骂她实在是找没趣,于是摆摆手走了。
抬轿的轿夫们瞧着白鹿歌挨了骂还这么乐呵呵的样子,一个个眼神都变了。生怕是白家三小姐疯病上头,从轿子里跳出来跑了。几人生怕自己不好交差,赶紧加快了脚步,只盼着把人抬到聂府完事。
如今的聂府,俨然就是当年的大将军府。但朱门红梁已经被重新上了漆,烫金门匾看起来气派奢华,几乎已变成了白鹿歌不认识的样子。
一身着鲜红喜服的男子已在门廊下负手等候了。他眉峰飞扬,薄唇紧抿,倒也算是俊逸。但那一脸的不耐,加之周遭的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他,便显得他十分傲慢,目中无人。
“恭喜恭喜,恭喜二公子啊!二公子今日当真是神采飞扬,玉树临风啊,这白家三小姐也是……”
接亲的仆从还没把拍马屁的话说完,聂戎扭头就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
“恭什么喜?谁不知道白家那点丑事?要不是我娘百般逼迫,你以为本公子能让这脑子不清醒的疯子走进我聂家的门?”
“是是是!二公子所言有理,公子孝心比天,实在难得。”
白鹿歌看着那仆从捂着脸,一脸赔笑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厌恶。
“什么叫你聂家的门,这分明是我家!”
聂戎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众人都知道,聂家二公子自幼娇生惯养,是个跋扈惯了的性子。自聂家崛起,他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眼里见不得一点逆自己心意的东西。
秋水生怕聂戎一时气恼动了手,赶紧上前护住白鹿歌。
“戎公子息怒。我家小姐一向心直口快,还请您多多担待,不要与她计较。今日小姐过了门,也是聂家的人了,这儿自然也就是三小姐的家啦,对吧?”
聂戎上下打量了秋水一眼,只觉这小侍女唇红齿白,伶俐娇俏。虽算不得美,但也清秀别致。原本怒气腾腾的脸当即化出一个轻浮的笑来。
眼瞧聂戎一副色心上头的样子,白鹿歌只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她一把将秋水拽到自己身后:“行行行,你家就你家。谁叫本姑娘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呢,这大将军府就借你们住一阵子,过一阵子本姑娘再拿回来好了!”
聂戎嗤笑一声:“疯子就是疯子,还痴心妄想。”
“堂内宾客都已入座,爆竹也已燃歇。你们怎还在门口吵闹,成何体统?还不赶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