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话,像是已想到办法了?”白鹿歌期待道。
但霍麓展却不作答了,只是默默拆开一封信件阅读起来。白鹿歌见霍麓展不理她了,便无趣地撅了撅嘴。
“哎呀,堂堂霍家家主,居然偷看别人的私信,太丢人啦!还是我这样的人才叫做正人君子,我都不会偷看的。”
霍麓展无情拆穿:“你只是不想看所有书面文字罢了。”
“呿。”
萧艾看了看两人,怯怯问道:“霍公子和白……白姑娘是……?”
“他是我未过门的夫君!”白鹿歌大方道。
余赴翻了个白眼:“萧姑娘你别理她,她脑子有病,满口骚话。也不知道霍兄是看上了她哪一点,我总觉霍兄是被迫从了她。”
白鹿歌正欲反驳,霍麓展却先开了口。
“不是。”
萧艾掩唇轻笑,转而却又轻叹:“我真羡慕白姑娘,身为女子却如此率性洒脱。还有霍公子这样的知心人陪伴在侧。即便是如此艰难的处境,也可以这样轻松笑对。”
白鹿歌愣了愣,道:“哟,这还是我头一回听人说羡慕我呢。其实说实话啊,这做通缉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过更倒霉的处境呢。”
“怎么会呢,我当初听说,百战侯声名赫赫。虽后来殒命,但前不久白家不是平反了吗?”
“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别的?”
霍麓展眉心微蹙:“别说了。”
白鹿歌乖乖地闭上了嘴,只是坏笑着冲萧艾眨了眨眼。
其实萧艾说的,百战侯声名赫赫倒也不是假话。只是这名声嘛,可好可坏,也没人能有个定论。
不过时至今日,白鹿歌都还记得当初自己出征罕元后班师回朝。一进笙央城的大门,瞧见满街的百姓挥舞花穗,朝她抛来花枝的场面。
那真是万人空巷,热闹喜庆得就像过年关大节似的。
“二将军!二将军果真是骁勇无比,巾帼不让须眉啊。真真是战神下凡,战略筹谋无人能比……”
“走开走开,还叫二将军?叫侯爷!”
“二将军是女子,岂能叫侯爷?”
……
白鹿歌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华贵的白衣银甲,红纹作衬,脑后的鲜红垂缨在寒冷的冬日北风中轻轻飘舞,鲜红的绣着白虎纹的披风在满街的白雪映衬下,更显她整个人就像这寒冷冬日中的一簇烈火,耀眼夺目。
“诶霍三,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行令李家的公子啊。呵,这怎么还跑到街上来迎接我们了?这多不好意思啊。”
霍麓展面色淡淡:“此次出征,他兄长是传令司。”
“哦,原来是这样啊。”
正说着,那李公子却迎着白鹿歌二人跑了过来:“二将军,好久不见了!恭喜出征大捷,承蒙将军照料,我兄长也得以平安归来。若是可以,明日可否请将军到府上……”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白鹿歌摆摆手示意李公子让路,全然不想搭理他。虽然天上飘着细细的雪雨,寒冷刺骨。但白鹿歌却自负轻笑,有模有样地冲着恭迎入城军队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霍麓展看了看她面上的神情,却只觉她看这些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裹在淤泥里的垃圾。
欢呼的百姓夹道而立,从东门大街一直排到了青龙大街口。直到在大营外的军用马道时,才被驻守的士兵拦在了外面。
安壑抹了把汗:“呼,从未见这么多百姓如此高兴,这么多人围上来,我都被捂出汗了。”
“罕元国破,我军损失尚浅。于此自然是国之喜事。”
“那是,连君上驾崩之前,都还特意嘱咐把他的丧事当作喜事来办呢。如今咱们大瀚可就是天下第一大国了,怎么样霍三,佩服我吧?”
白鹿歌冲霍麓展扬了扬下巴。然而后者却是面色冷漠,并不欲跟她说什么废话,下了马便接过侍从递来的干净衣裳,准备去军阁更衣。
正当此时,老内侍周禄忽然迈着碎步走进了军阁来,恭恭敬敬地冲着白鹿歌和霍麓展行了个礼。
“恭迎百战侯,恭迎轸卬侯!老奴可算等到二位侯爷归来了。”
霍麓展道道:“公公怎亲自来了?”
“那自然是君上授意的了。二位侯爷有勇有谋,大破罕元,君上龙颜大悦啊。只是君上刚刚登基,这登基大典的时候啊,二位侯爷还在回朝的路上呢,没见着。今日庆功宴可是二位头一次以君臣身份见君上。这不,君上便让老奴前来迎接,方显对二位侯爷的看重啊。”
“君上有心了。”
白鹿歌解下披风扔到一边,舒展了一下胳膊。
“君上?泽定君能有这心,还真叫人感动。”
周禄面色一绿,刻意轻咳几声。
“怎么了?公公这是嗓子不舒服?”
霍麓展漠然道:“君主封号不可直呼,言辞注意分寸。”
“也就你们讲究这么多。泽定君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论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小姑呢。谁让我大哥娶了他姐姐呢。”
“咳咳!侯爷啊,慎言呐!”周禄急道。
白鹿歌不以为意,耸了耸肩便兀自去军阁换衣裳去了。
这次的庆功宴主要就是为了庆贺这次大破罕元。所以受邀参席的,除了正三品以上的朝臣,自然也少不了霍白两家的亲眷。如今白鹿歌他们立功而归,自然是满堂荣耀。
周禄领着迎接的仪仗,带两人步入宫门。此时虽才刚到戌时,但太阳却已悄然落下。宫中廊灯闪烁,彩旗飘飘。在宫中来往巡逻的士兵见了霍白二人入宫的队伍,都纷纷驻足颔首致意。
白鹿歌撩开车帘,看着眼前众人对他们如此恭敬,心里更觉得意不已。
“霍三,瞧见没,这些禁卫如今都是我的手下。这是在给我行礼呢,你也就沾沾光而已。啧,咱们这一程归来,那也算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行方便的,尽管开口。”
白鹿歌说着,还极为欠揍地拍了拍霍麓展的胸口。但她如此献殷勤,却只换来对方的漠然斜视。
“一程功成,又岂是你一人之能?”
“啧,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咬文嚼字。你要是说得再有深度些,兴许我就听不懂了。”白鹿歌翻了个白眼。“我知道这打胜仗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若非是你在一边儿给我出谋划策,让你手下那些谋士四处打探军情,攻破罕元自然没这么容易。”
霍麓展不说话了。
“但是!你想啊,计谋再好,那也得要有厉害的主帅去执行啊。若是换成聂家的那几个草包,你觉得能成事么?”
“强词夺理。”
“怎就强词夺理了。聂赦这个庸才,到现在都未得晋升,那不是没有理由的。你再看看我,后起之秀,年少得志,多好!”
霍麓展冷然道:“骄则损,谦则益。”
“不懂。”
“不懂便罢。”
白鹿歌呿了一声,心里暗骂这人果真是无趣得紧,索性倚靠在软垫上不说话了。
她虽然不爱读书,但也算不上是不学无术。霍麓展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还是听得懂的。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越是这种功成名就,春风得意的时候,就越是应该谦虚。不然朝中那些文臣,又要唧唧歪歪的嚼舌根。
不过白鹿歌素来不爱搭理那些闲言碎语。那些人当初不少都唾弃她是罪臣之女,对她并不看好。可现在呢,她立了这么大的功,这些人的儿子却都比着赛似的来讨好她,倒真是讽刺得很。
想着想着,白鹿歌又觉得嘴巴闲着有些难受。
她用脚尖试探着碰了碰霍麓展的脚:“诶霍三,你说咱们这一程回来,这么风光,要是待会儿泽定突然给我指个婚怎么办?”
“……”
“霍三,你说话啊。给我想个法子啊。你又不是没看到,适才在街上那好些公子哥都争着抢着跟我示好,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霍麓展似是鄙视一般睨了她一眼,只不过白鹿歌正自恋地沉浸在被人示好的虚荣中,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
“唉,本将军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就连拓跋骋都还说过要娶我做王妃,啧啧,这么一比较,拓跋骋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霍麓展皱了皱眉,道:“攀高踩低之事而已,也可叫你如此兴奋。”
“说的什么话,本将军才貌双全,倾国倾城。就冲我这脸蛋儿,那追求本将军的人还不满大街都是。”
霍麓展不置可否,只是极其不屑地哼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啊?笑什么笑。难不成你还想说本将军丑不成?”
白鹿歌心觉不服。她自认自己就算比不上裳梵那样的柔美动人,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难看吧。霍麓展这一“哼”,还真让她有些伤心。
只不过霍麓展本人并未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理了理朝服。
看他这副模样,白鹿歌心里更觉气不打一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霍麓展从来也不待见她。那他说的话自然也做不得数。哪怕他是觉得她白鹿歌美若天仙呢,兴许他也不会坦白说出来。
想到这儿,白鹿歌便立刻下了结论,认为一定是这样。
不多时,马车悠悠停了下来。周禄撩起车帘,挂着一脸笑意。
“二位侯爷,到源乐宫正宫门了。剩下的路可不能用马车了,还请二位侯爷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