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我大哥,找死!”白鹿歌暴怒大吼道。
这一声怒吼,才总算叫院里的众人回过神来。
“鹿歌,住手!”白景闫喝道。
但显然已来不及了,白夫人立时下令让府中护卫一拥而上,与那群安氏的武侍混战成了一团。白朔邪与白若然亦是毫不示弱,出招起式便冲了上去。
白鹿歌已是怒红了眼,那两拳都是出了全力。打得安九鸣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回过神来,已是满脸鲜血。他挥拳想要反抗,但却被白鹿歌生生截住了拳。
“你以为你当年的招数,我还会再中第二次么?”
言罢,白鹿歌遂反手一拧,抬脚狠狠踹在安九鸣的胳膊上。只闻“咔嚓”一声,这条胳膊便以反扭的角度被生生折断。安九鸣痛得嘶声惨叫,垂着胳膊躺在了地上。
“混蛋,我今日就要你的命!”
安九鸣模糊着眼看去,只见白鹿歌抽出了抛荷,挥手就要划向他的咽喉。对死亡的恐惧让他瞬间忘记了剧痛,挣扎着翻滚躲开。
“你,你敢杀我,我政宗安氏不会放过你的!”
白鹿歌充耳不闻,拍开抛荷就袭身上前。但出手只差半寸时,一支长枪却忽然横来,将抛荷击飞。
“爹!别拦我,我今日非杀他不可!”
“胡闹!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
话音刚落,一阵炸裂巨响就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缕鲜红烟雾便冲天而起。安九鸣强忍着断臂之痛,连连后退。脸上却挂着鲜血淋漓的笑。
“你们死定了,死定了!敢打我,我等的就是这一刻,白鹿歌,今日我就看你如何给白家掘坟!”
言罢,他又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信号弹,狠狠砸在地上。
白鹿歌脑中一阵嗡然。她自然认得这信号,各大世家皆有这样的召令信号弹。红色意危,绿色意安,黄色意警。安九鸣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上当了。
白景闫咬牙狠推了她一把:“带着朔邪,走!”
“爹……”
“走!现在就走,安氏的人马上就会到。这儿有我跟你娘,他们不敢把我们怎样。去找你大哥,去分家宗祠找人帮忙,赶紧走!”
白鹿歌踌躇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景闫终于咆哮道:“滚啊!”
白鹿歌不敢再犹豫,转身捡起抛荷塞进护腰,一把拉住白朔邪便往院外跑。
“干什么?去哪儿,放开我!”
“安九鸣是故意挑衅让我们动手,此次就是冲着对付我们来的。安氏的人早就在外等着信号了。爹让我们快走。”
白朔邪闻言,一把甩开白鹿歌的手。
“走什么走,现在是能走的时候吗?”
白鹿歌心中自是不甘,闻言又犹豫地收住了脚步。
白夫人挥剑将一安氏武侍击杀,转眼见两人又愣在了院里,遂上前怒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听不见你们父亲的话了吗?”
白鹿歌眼圈泛了红:“娘,祸是我闯的,我一人承担!”
“你承担什么?拿什么承担!”
“安九鸣不就是要我命么,人是我打的,大不了我还他一条胳膊。再大不了,让他一剑杀了我……”
白夫人脸色一变,挥手“啪”地一声抽在白鹿歌脸上。打得白鹿歌耳朵嗡嗡作响,懵在原地。
“娘……”白朔邪颤声道。
“若是杀了你能了此事便罢。但那安氏忌惮我白家已久,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无论你出不出手,结果都是如此。不是你的错,好孩子。照顾好朔邪,明白吗?”
白鹿歌坚定地点了点头,眼里滚落了泪水。
白夫人复又用力抱了抱白朔邪,将手中的佩剑放在了儿子手里。
“带上这个,实在走投无路就去找你外公。照顾好自己,别被安氏的人抓住。快走,快走!”
白朔邪看了看手里残血涟涟的长剑,抹了把泪,转身与白鹿歌跃过了墙头。
白若然逼退一武侍,抬头只见白景闫与白夫人劝走白鹿歌二人,却无人回头看她一眼。她心中一片寒意四溢,怔在原地。
为何让白鹿歌走,也不让她走呢?在这般生死一线的时候,白景闫竟然也将她遗忘了么?因为她是庶出,所以安氏断不会对她如何?而白芷鸢虽是嫡女,却对白家权势无任何助益。
于价值而言,白景闫和白夫人都选择了保住白鹿歌和白朔邪这个嫡子。
亲情,血缘,都没有嫡庶和权益价值重要么?
安氏武侍的脚步声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将白若然的思绪踩碎。穿着雀翎武服的人从四面八方围拢了,她遂停了反抗,手中的长枪咣当一声落了地。
白鹿歌与白朔邪其实并未逃出多远。出了白府,便藏在不远处的阁楼顶角里,望着白府的方向,心中挣扎着想要回去看看爹娘姐妹是否平安。
“时间差不多了吧,应该不会再打。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爹娘真有什么事该怎么办?三姐还在家里呢……”
白鹿歌看了看白朔邪通红的双眼。
“爹娘叫我带你出城,去找大哥,再去分家宗祠找宗叔他们……现在不能回去。”
“可万一爹娘他们……”
“爹毕竟是将侯,娘是一品诰命夫人,安九鸣不敢把他们怎样的。若有何事,君上也会出面。何况爹武功那么高,娘也是一代巾帼,未必会输啊。”
白朔邪握紧了白夫人的佩剑,心中阵阵颤动。白鹿歌看了看那刻着羽纹和王氏凤尾竹家纹的佩剑,心底刀割似地疼。
“对不起,朔邪,我没想到安九鸣是故意挑衅,有备而来。我不该动手的,若我能再沉得住气些,说不定……”
白朔邪横了她一眼:“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打也打了,事情也已经闹成了这样,后悔有用么?何况娘说了,不是你的错,安氏本就是借题发挥而已。你已经算忍得够久了,换做是我我也会动手的。”
说完,两人脸上皆露出一个无奈但又信任理解的笑来。
“行了,快走吧,若是被安氏的人发现就糟了。”
两人下了阁楼,低着头快步朝城门的方向走去。白家的事显然还没有传出来,街上的百姓依旧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姐弟俩后背紧绷,唯恐安氏的人就藏在某个角落,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远远地望见了城门,像是看见了一丝曙光。
但再走近些时,白鹿歌却觉心中一惊,赶紧拉着白朔邪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
“安氏的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
白鹿歌暗暗指了指不远处在城门前说笑的几个穿着雀翎武服的人。而城门前把守巡逻的士兵更是一丝不苟,但凡被这些安氏的人发现,他们就完蛋了。
两人只好赶紧转身,佯装自然地朝来路走了回去。
可还未走出主街道,就见前方突起骚动。一众安氏武侍拎着佩剑快步跑了过来,街上路人纷纷避让,谁也不敢与安氏的人起什么冲突。
带头的武侍头眼尖地瞧见了两人,大喊道:“在那儿,快追!”
白鹿歌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赶紧拉住白朔邪撒腿就跑。街上行人颇多,这一跑便弄得是鸡飞狗跳,箩筐遍地。两人一头冲进了一条狭窄小巷,迎面对上一个挑着担子卖豆腐的老汉,这一撞,三人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豆腐砸了个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
正要跑,这老汉却死死抱住了白朔邪的腿。
“撞了人就想跑,来人啊,抓贼!”
白鹿歌一咬牙,一把扯下头上的翠玉簪子扔给那老汉。发冠“啪”地一松,一头墨发霎时垂落。
“赔给你,松手!”
老汉这才松了手,将那翠玉簪子紧紧攥在了手里。但这一耽搁,安氏的人已飞快地追了上来。那老汉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再次撞倒在地,一群人眼也不眨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血流了一地,那翠玉簪子也碎成了千万片。
这巷子歪歪扭扭狭窄繁复,有些地方只能供人侧身通过。两人今日身着便服,步伐轻快,不比那些穿着武服的人颇为迟缓。借着幼时串街走巷捉迷藏的记忆,硬是靠着地形将那群武侍重新甩得远远的。
再冲出小巷时,已从朱雀街跑到了青龙街。不远处又是一伙安氏人跑了过来,两人赶紧躲回巷子里一动不动,等着那群人跑过了之后才探出头来。
“现在怎么办,出城也出不了。怎么才能找到大哥和宗叔他们啊?”白朔邪焦虑道。
白鹿歌踌躇着思索半晌,忽然想起了今日与霍麓展的诗会之约来。
兴许霍麓展会有办法?他那么聪明,霍家势力也那么大,一定会有办法的!
“去山河居,快走!”
山河居就在不远处。此时已过午时,里面的诗会也已经开始了。两人跑到街口,却见那山河居门前也有几个安氏的人徘徊着。
“真是阴魂不散!”
白鹿歌想了想,拉着白朔邪跑到了山河居侧墙的一棵杏树下,借着树荫迅速翻过了墙头。然后攀上二楼的窗台,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一间无人的茶室里。
楼下吟诗诵章之声隐约传来,听着叫人安心。白鹿歌瘫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又一个挺身跳了起来,将窗户都关上了。
“歇会儿,等楼下那些人都走了,我们就去找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