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歌一咬牙:“这蠢货!”
乌泱泱一片罕元刺客霎时间围了上去,轮番冲杀似是誓死要将北昌捉走。一片混乱中北昌早已吓得面白如纸,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作声响。
白鹿歌冲向白谛皈处,但转眼却见白若然竟举起长枪,狠狠朝着安九鸣刺了下去!
这一枪下去,安九鸣必死无疑。可人到绝境,越是容易爆发出非人之力。安九鸣眼瞧白若然要杀他,吓得嚎叫一声,忙不迭地翻身躲过,捡起一柄断刀堪堪挡住了白若然的枪刃。
“白若然,你找死!本公子定要叫你死无全尸!”
“那也要你有命活着回去!”
白若然再度出枪,但安九鸣赶紧撑着身子蹦了起来。他大叫着忍痛出拳,将白若然逼退两步,身后一阵杀意,白若然只得赶紧回身抵挡刺客的攻势。
而这一瞬空隙,加之现在众刺客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北昌那头,安九鸣趁机跳上马背策马撒腿就跑。白鹿歌心道不妙,三两步冲了上去。
“白若然,你疯了么你!”白鹿歌一枪贯穿袭向白若然的刺客,旋即狠狠揪住白若然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我要杀安九鸣,他不配活着!”
“你这蠢货!我知道你要杀他,你杀便杀,但你不该失手!也不该在这么多人眼前。你知不知道他跑了,若再回了笙央我们白家会遭什么殃?”
白若然面色煞白:“那你说怎么办?”
白鹿歌一咬牙:“掩护我!我去追他。”
白若然点头,挥枪逼退几个冲上前来的刺客。白鹿歌一枪砍断扣在车辇上的缰绳,飞身上马。
“驾!”
一片混乱中,被刺客团团包围的白谛皈等人已难支撑。一众文臣几乎被杀了个精光,转瞬间出巡队已入绝境。
霍麓展手臂负伤,但见白鹿歌单枪匹马杀了过来,心中一亮,振声喊道——
“本殿下岂会被尔等所杀!我大瀚泱泱大国,尔等鼠辈如此猖獗,待本殿下回京定叫尔等血债血偿!”
他脸上染了血迹和泥污,看不清模样。且年岁相近气宇不凡,一时叫这群刺客难辨真假。这一声喊叫,果真吸引了诸多刺客的注意,纷纷朝着霍麓展冲了过来。
白鹿歌心领神会,笔直朝着霍麓展冲了过去。
“殿下当心,我来救你了!”
她出枪如虹,将冲向霍麓展的两人击杀,遂即伸出手去。
两人交臂紧握,谁都不敢松懈半分。手心血汗交.融,滚烫如熔岩。
“你受伤了,你来骑马!”
白鹿歌使出全力,将霍麓展一把拽上了马背。两人马不停蹄追着安九鸣而去,一头冲进了树林中。
“鹿歌!”
白谛皈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十名刺客追着白鹿歌他们消失在他视线中。
“最终咱们还是同骑了,你这人就是小气,看我多大度!”白鹿歌笑道。
“你非要在此时说这些么。”
白鹿歌笑得更开心了:“行行行,等脱身之后你定要好好谢我。追兵我来对付,你追上安九鸣!”
“当心。”
白鹿歌一脚勾住鞍绳,免得自己摔下马背。她扭身挥枪,劈里啪啦将飞来的几支箭簇悉数挡下。同时当空接过两支箭狠狠掷了回去,射中两人胸口叫其人仰马翻。
几个策马追来的刺客跑得飞快,转眼就跑到了两人身侧,举起长刀便要砍来。
白鹿歌喊道:“低头!”
霍麓展闻言立刻弓下.身,身后只听一阵长枪虎虎生风的挥舞之声。白鹿歌挥枪如盘龙,旋如龙卷疾风。一招“驰.骋八方”攻守兼备,眨眼便将袭来的长刀悉数挡下,叫那几个刺客身首分离!
几人栽倒下马,白鹿歌侧眼一瞥,发现有几人的腰上都挂着一块刻着新月图纹的玉佩。上面像是还刻了字,但马匹飞奔,来不及看清楚,也来不及去想这玉佩是否有什么特殊意义。
安九鸣的身影已在前方不远处。两名追兵正对他紧追不舍。霍麓展挥手出子,将两人击落马下。安九鸣听见动静便扭过头来,一瞧两人竟引着一大群追兵跑了过来,险些吓得尿裤子。
“你们追来做什么?滚啊,离我远点,滚!”
“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活命?”
安九鸣欲哭无泪,更是拼命抽打马臀往前跑。
虽死了几人,但追兵实在太多根本是杯水车薪。那些追兵见马战不如白鹿歌,遂又再度拉弓搭箭。箭簇破空而来凌厉无比,白鹿歌立刻挥枪格挡。
然而追兵追得太紧,短程箭簇力度极大速度极快,她不可能全部挡下。
本想闪身躲避,但霍麓展就在身后,她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抗住了一箭。箭簇刺破甲胄,被坚硬的甲片缓和了冲击力,但还是深深刺入她的后肋下。
感觉到白鹿歌身子忽地一颤,霍麓展顿觉担忧:“受伤了?”
白鹿歌疼得直冒冷汗,咬牙生生将支棱的箭杆折断:“没有,骑快点!”
安九鸣已是惊慌失措,加上几支箭簇从身边飞过,更是让他心惊胆颤。他不时扭头过来看身后的追兵,竟也疏忽了去看前方的路。
转眼间前方豁然开来,一条坡道宛如刀切一般忽然出现。
“快停下!”霍麓展喊道。
安九鸣并未反应过来,待转回头时,只见前方陡坡突现。他想勒马已来不及,加之前日下了雨,坡道上都是落叶和稀泥,马匹全速前冲遂即一脚踩空,连人带马地栽了下去。
“真是个废物!”
白鹿歌一拽枪尾垂穗,掷出枪索扣在安九鸣的腰上。谁料这白痴竟吓得满头空白,都摔下去了还紧紧拽着马缰。马匹巨大的身躯向下滚落,拽得安九鸣的胳膊“咔嚓”一声折了过去。
这一下,可真是痛彻心扉!安九鸣振声惨叫,痛得浑身痉挛一动不动。骨碌碌地往下滚落,而下边儿正是一条浑浊的河流,因下了雨而颇为汹涌。
马匹那一拽的力量何其之大,将白鹿歌也生生拽得飞了出去。霍麓展来不及反应,下意识也伸手去拉。恰时安九鸣已滚落下了河岸,下坠的拉力硬生生将两人也拽得摔下坡道。
后背撞在地面,又是一阵刺骨的剧痛。白鹿歌痛得两眼一花,但还是拼了命想要稳住身形不往下滚,但伤口剧痛叫她使不出力来。以脚撑地又全是稀泥。她一手死死拽着枪索,一手被霍麓展紧紧扣住,谁都是宁死都不肯松手的架势。
一连串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溅起水花数尺。冰冷的河水无孔不入地包裹了上来。白鹿歌只觉冻得好似被千刀万剐,就连后背的箭伤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霍,霍三!霍三救我……我不会……”
她拼了命地扑腾,但张嘴就咕咚咕咚地喝水。一身沉重的甲胄让她的身子好像绑着石头,不断地往下沉。
一双极为有力的手立刻伸了过来,将她托出了水面。白鹿歌仰着头,努力喘息着,一手紧紧环住了霍麓展的脖子。两腿惊慌地摆动着,生怕自己再沉下去。
“别,别松手……我不会游泳!”
“我知道,你别动。水中有浮力,别怕,别动了!”
白鹿歌平生最怕两样东西,一样是针,一样就是水。现在她四面八方都是水,叫她如何不怕?她紧紧抱着霍麓展,努力镇定下来,好不容易才停止了挣扎。
她力气不小,抱得霍麓展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却并未将她推开。
正当此时,岸边又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霍麓展转眼看去,只见那些刺客穷追不舍又跟了上来。河水湍急,将三人飞快地冲往下游,他们只能举起弓箭朝他们射来箭簇。
霍麓展只得按住白鹿歌,将她按进水里。箭簇从头顶掠过,被水流缓解了冲击力,留下一串气泡便沉了下去。白鹿歌怕得一个劲儿挣扎,想要张口,但立刻被霍麓展一把捂住。
对空气的渴望让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萎缩成了两片枯树叶。她拼命摇头想要浮上水面,但下一刻,霍麓展却一把揽住她的后脑,将双唇贴了上来。
白鹿歌满心都是对溺水的恐惧,全然分不出心思去判断此时他们是在做什么。她紧紧抱住霍麓展,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稀薄的空气涌入胸腔,让她略微心安下来。
待她略清醒一些时,霍麓展已分开了两人的唇瓣。
头顶箭簇的声响终于停了下来,两人浮出水面。远远只见那群追兵气急败坏地骂着听不懂的罕元语,站在河岸边直摔弓箭,很快的,他们的身影便变小,消失不见。
霍麓展舔了舔嘴唇,喘息着望向白鹿歌身后:“安九鸣呢?”
“我没松手,拽着枪呢。”
安九鸣一手伤势不明,一手肩膀又有伤。但好在他会游泳,靠着一只手臂也还勉强能浮在水面上。他现在也是不敢松开白鹿歌的枪索,且不说他能不能坚持上岸,就是上了岸,他也怕自己坚持不到获救的时候。
有同伴一起,总归比单枪匹马要踏实些。
霍麓展点了点头:“把衣服脱了。”
白鹿歌苦笑一声:“做什么?占我便宜啊?”
“你这身甲胄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