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烨出征的这半年,苏嫣然便同楚梅洛越走越近,再加上杨家的默许和撮合,两人的关系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要不是看在苏嫣然还未及笈,楚梅洛估计早就忍不住啃下这块肥肉了。
“梅洛哥哥,我、我怕……”苏嫣然抿嘴,一双眼红红的,肩膀微微颤抖。
“放心,出了任何事都有我担着。”楚梅洛轻轻搂住苏嫣然,苏嫣然顺势倚在他怀中,好一对爱情鸟。
“佛门净地,他们又未成亲,简直不知廉耻!”楚云逸站在墙根后头远远望着一进寺门就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冷笑。“楚梅洛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不掩饰一下。”
班风望了眼,并没多大惊讶。
“王爷,我们还是回屋吧,长公主叮嘱过千万不能让你露面,否则今日灵隐寺必定血流成河。”
楚云逸消瘦暗淡的面容紧绷,眼里闪过厉色。
他何尝不知道?
皇姑母为了隐藏他的行踪,已经牺牲了许多精锐护卫,甚至曝露了一支她隐藏在京城的势力,若不是那些死士眼睑逃不了便立即自刎,他和皇姑母都在劫难逃!
“也罢,回去吧。”楚云逸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不平。
班风扫了眼楚云逸紧握的双手,指缝间有鲜血流出,显然是他攥得太用力,指甲都刻入了血肉中。
楚梅洛,你给过我的所有屈辱,我都铭记在心。
我们走着瞧!
灵隐寺。
长公主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楚梅洛。
就算楚梅洛现在是监国的身份,也是在楚瑾阑眼里不够看的。
楚梅洛看着前面带路的嬷嬷,脸色不是很好。
这个皇姑母,躲在寺里还敢给自己摆架子!将来若是自己登上帝位她是不是还要当众下自己面子?
与其将来有隐患,还不如除之而后快。
长公主,留不得!
“三王爷请在此等候,长公主殿下正在里头诵经祈福,祝祷我大盛军队一举击退凌云国的军队。”老嬷嬷说得很是恭敬,说完后还叹了口气。“哎,长公主每日天不亮就开始跪经,这身子怕是要吃不消啊!”
楚梅洛听到这话脸色才好了些。
“皇姑母真是有心了,嬷嬷当是要多劝劝皇姑母的好,毕竟年龄在这,身子骨必当是没有以前一直习武时那般硬朗。”
老嬷嬷笑笑,有点心酸。“老奴何尝不劝着呢,只是长公主她就是那个倔脾气,哎……”
又是一声叹息,老嬷嬷垂下眼帘,遮去眼中的讽刺。
三王爷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试探长公主吗?
“咚——!”
突然诵经堂里传来声响。
“怎么回事?”
“长公主?您可还安好?”
老嬷嬷叫唤了几次都没声音,几人面面相觑,赶紧推门而入。
“长公主!”
就见楚瑾阑倒在蒲团上,头发洒落开来,无力地垂在肩头,脸色苍白得很!
“来人哪!快来人哪!”
一时间诵经堂内一团乱,外头的婢女还有和尚瞧见长公主晕倒后都慌了神,手忙脚乱的。
楚梅洛拉着苏嫣然站在堂内冷眼旁观,除了面上敷衍的焦急神色,眼里是半分波动都没有。
折腾许久,终于将长公主按入了房内,长公主的随行医官给她施了针后人才渐渐有了起色。
“三王爷,您看这情况……长公主怕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您现下监国,忙得很,要不改天再来?”嬷嬷暗暗抹泪,楚梅洛却不为所动。
“嬷嬷说这话就太生分了,我今日前来就是特意来探望皇姑母的,现如今她老人家有疾,我又怎能置之不理,转头就走?”楚梅洛堆着百分百的忧愁。“百善孝为先,国家大事固然重要,我也不能因此而疏忽了对家人的关心,是不?”
“父皇现如今顽疾依旧不见起色,我已是殚精竭虑,一人苦苦支撑,若眼下皇姑母再有个三长两短,之后的朝廷怕是要失衡!”
这话听着没什么,老嬷嬷却是眼明心亮。
三王爷这般说不就是想说若是长公主没生病,但凡安然无恙就必定会对他的执政造成威胁吗?
心中冷笑,还装着一副孝子的模样,实则就是个白眼狼!
嬷嬷没回应,楚梅洛冷笑,觉得她是心虚了。
这时候,楚瑾阑发出了一声呓语。“嬷嬷……水……喝水……”
老嬷嬷脸色一亮,赶紧倒了水上前。
扶着楚瑾阑坐起来,嬷嬷就感觉自己的手背被她捏了捏,低头一看,就对上楚瑾阑满是暗光的眸子。
心里一咯噔。
长公主怕是将方才的话都听见了!
哎,长公主虽向来严厉,但对孩子们的关系那都是实打实的,眼下听见三王爷如此见不得自个儿好,该是有多心寒!
“皇姑母。”楚梅洛凑近,细细观察楚瑾阑的面色。
“梅洛来啦。”楚瑾阑喝着水呛了两声,摆摆手,让嬷嬷退到一旁。“好孩子,来,让皇姑母瞧瞧,是不是这些日子监国太累了,人都瘦了一圈。”
“不累,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楚梅洛皮笑肉不笑,觉得楚瑾阑就是想讽刺自己监不了国。
“皇姑母,侄儿不日便要启程,率兵前往平城。”
楚瑾阑面露惊讶。“不可,你若是去了,谁来执掌朝政?”
楚梅洛笑笑。“皇姑母不必担心,侄儿已经都安排好,朝堂上一切以丞相为尊,帆大人和几位尚书大人会辅佐其左右,且侄儿此次出征,势在必得,定能在数月内扫荡我大盛境内所有余孽,平定边疆!”
听到这话,楚瑾阑的眼中几不可见地划过一丝嘲讽。
她身为武人,对这个侄子的体能再了解不过。
行军打仗?
他是万万受不了这苦的。
怕是一路走走停停到平城,都要花上大半个月的时间,而等到他真的抵达战场,估计苏烨都已经杀出重围,一路乘胜追击了。
然后这侄子是不是就要表示很无奈地在后面捡便宜?
呵呵,平白着去捡军功,这算盘打得真响亮!
“皇姑母,侄儿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还请皇姑母替我多照看一下京中情况。”
“梅洛你这么说,姑母当然是乐意的,可是眼下……咳咳……姑母这身子怕是咳咳……”楚瑾阑不是演技派,面对楚梅洛假惺惺的话中带话,差点演不下去,只能捂嘴装咳嗽。
“哎也是,皇姑母,身子要紧,先喝药吧!”楚梅洛一个眼神示意,苏嫣然立即去端药。
药罐子就在屋子里熬着,根本不必出屋。
楚瑾阑望着苏嫣然僵硬的背脊,眼色沉了沉。
“好些日子没见到苏家的孩子,没想到都长那么大了,梅洛,你们俩的婚事定下来了没?”
楚瑾阑一开口,正在极度紧张的苏嫣然差点拿不稳勺子。
“还没呢,嫣然还小。”楚梅洛其实心里并不舒坦,这件事帆图极力阻挠,说无论如何只能让苏嫣然作侧妃。
可侧妃之位,苏嫣然定是不肯的,自己也是不乐意的,毕竟嫣然是他的青梅竹马,最贴心的小人儿。
“年纪小就不能订婚了?梅洛,你可切勿委屈了人家。”楚瑾阑瞪眼。“这孩子的姐姐是我的义女,那她的身份也得抬一抬,等我身子好了就请凑皇上,也封她一个郡主的身份,再亲自为你们指婚,如何?”
闻言,苏嫣然整个人都亮了。
郡主!亲自指婚!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如若这般,她就不用再被压于苏月冷之下,她苏嫣然终于有了出头天!
想到此,她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期待地看向楚梅洛。
长公主有这份心,那她怎么还能害她?
楚梅洛也是纠结,如果能娶郡主,那对于自己的权利和名声都更有利,可是……
转头看向苏嫣然,楚梅洛微微摇头,手指动了动比了个手势,苏嫣然只能抿嘴低头。
“长公主请喝药。”苏嫣然低着小脸,唯唯诺诺地端着药汤上前,细细一看,手在抖。
“好孩子,真是懂事。”楚瑾阑接过药碗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因为苏嫣然手抖紧张的缘故,洒出了一些汤汁。
楚瑾阑看着药汤滴在手镯上,在碧绿中化作一团团墨色,眼色冰冷无比。
都到这份上了,他还是坚持如此?
拂袖将汤药喝尽,楚瑾阑再也没有心情和他们对话。
摆摆手。“本宫累了,你们回去吧。”
楚梅洛看了眼喝得见底的药,一身轻。“那侄儿改日再来。”为你收尸。
“嬷嬷,送客。”
“是。”
待人离开,老嬷嬷赶紧跑回屋内,就见楚瑾阑一脸平静地坐着。
“长公主您身子——”
“无碍,我都倒在暗袖中了。”楚瑾阑看着手中的镯子,冰冷的目光稍许柔和了两分。“没想到月冷送给我的这镯子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更没想到第一个让我用它的人竟然会是我的亲侄子!”
“那您就不担心他们给您下的是即刻发作的毒药?”
“楚梅洛在意名声,定不愿落得一个残害长辈的名号,所以我认定这毒药是慢性毒药,至少在他们回京前,绝对不会发作。”楚瑾阑将暗袖中的药倒出来。“给大夫瞧瞧是什么毒。”
“是。”
楚瑾阑深吸一口气,心中悲凉无比。
“我的好侄儿啊……姑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都不愿意抓住,那就别怪姑姑不念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