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天,到了末晚才见停。安媛将长衫衣摆撕下,又冒雨从外面拾来淋湿的树枝,又甩又扭想要弄个火堆。
神他喵的原始社会!
握着湿漉漉的燃火材料,安媛想要一把摔在地上。
身后响起微弱的磨齿声,是墨子琛因为伤与淋雨而发出的冷颤。
安媛盯着陷入昏迷的男人。草草总结就是失血过多。至于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安媛最初从稀疏的林间,望着枝叶隙中的断崖。
或许应该直接把手雷扔进他们车上,直接原地开花。啧,看看这半空中就爆炸的结果,怕是没炸死人,又被倒打一下。
眸光流转,安媛拖着脚慢吞吞挪过去。期间捏着小树枝,隔着距离动了动墨子琛的脸。
没动静
又继续的动了动脖子。
依旧没动静。
见一点反应都没有,安媛仔细打量他。平日里紧皱的眉头依旧在锁着,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有些发青。动不动严声厉色、薄凉眸子都已经收起;都说睡美人一寐百年,不朽不腐美若天仙,安媛倒是觉得墨子琛可以去试一下。做不到不朽不腐,但是脸是足以比上一把的。
睫翼下垂到下阴影,安媛头一次觉得此时的他竟比清醒时顺眼。
不过看他一动不动,安媛皱皱鼻子。须臾,两根纤指并在一起,悄无声息落在墨子琛颈动脉上,微弱跳动从指尖传来,脆弱如纸。
身上最强力的血管此时此刻清晰告诉她,如果不救身旁这个男人,那么就会死。
那好,问题来了。她要做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还是漂亮热心的傻子?小人儿扶石壁直起身,睥睨这个不知什么是否会死的男人。
假若有人问她,“你为何要隔岸观火?”
拖着腿,走出暗屋。雨已停,目光掠过所能触及之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草丛中挑挑拣拣,最终拾起一个。
呵。
花船上的美人儿轻笑,倾国容貌勾人心魂摄魄,婀娜身姿与轻盈舞步,即使目光再邪肆,也甘愿做她裙下鬼。
似乎起了钟鼓声,没有一丝琴弦配乐。尽是鼓点,急促凌戾。异族红裙自足尖踮起,如火似焰掠过来,穿过层层轻纱展露阴鸷。
安媛举起挑拣一番才相中的石头,冷眸淡漠看着命运就掌握在她手中的男人,勾唇轻笑。
何来的隔岸观火?
这把火就是她放的。
光涉入门口,女人的影子如鬼魅梭梭晃着。只见手中之物高高抬起。
深晦难测,尽是冷漠。
墨子琛,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死在荒郊野岭?
突然升起的深晦让她变得陌生。如果可以,她要直接杀了他。眸子平静死寂。
我行一晚长路时,你在哪?我被爆丑闻时,你在哪?我深陷监狱、差点亡命时,你又在哪?
藏在阴影中泛起杀意。既然你对裘楠雅这么喜欢、这么不舍。那我就帮你一把,送你去见她可好?
安媛深邃如孤魂,不带一丝温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辈子活在地狱之中,不如助他步入天堂。
夜晚。
小小的篝火堆在屋子里燃起,安媛将衣服脱下,用几个树枝搭起临时支架,放在上面去烘干。
她学过野外生存,可就是难辨方向。出去寻觅四周有什么东西时,都是一路坐下记号才得以找回来。但是很不幸的一点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找了一个傍晚,眼中除了一片森就是另一片,这比前两天的那个罂粟山更烦人。
人家山上起码种了一片罂粟,它这个倒好,虽然不知身在何处,不过清晰知道,这都是一片树!
屋子里因为篝火有了温度,再加上安媛只是掩着门流动空气。用衣服卷了一圈雨水回来,又折折,睥视昏迷男人,眸中愤恨。
越看越气,什么狗男人!如果不是冲着这张长的还可以的脸,她早就把衣服甩在他脸上,随后再补上一武器。
今天傍晚依旧没有下去手,但是看着墨子琛也没有什么好气,满腹牢骚着自己,心里不停锤这个狗狐狸。
日你仙人板板,忽冷忽热的态度和安莉看的八点档肥皂剧有什么区别!
发湿的柴在火堆里燃烧,滋滋水声作响。安媛看着墨子琛干裂嘴唇,愤愤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端着手指那么长,两指那么宽的叶子,小心翼翼走过来。
火堆衬出光,缺水的男人气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可能是有暖意的存在吧。安媛瞧着比自己脸色都好的某人,脸黑,想要把这半叶子的水直接扔在这货脸上。
不行,忍住。不能辜负自己收集了一会儿的露水。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安媛此刻又饥又渴,蹲坐在壁旁,看着依旧在昏迷中,却比刚看到时候的气色都强了不少。
Fuck!
国际手势走一波。
这挺好的,神志不清什么也做不了,也感觉不到饥饿。而她这个清醒的人呢?又是端水又是找庇所,最关键的是,她在帮一个伤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男人!
不成,等他醒来一定要威胁一顿,狠狠坑一笔。还有那个墨成华,她不接待了,让墨子琛另找办法去吧!况且自己本就是冤案,再加上已经洗清,又救了他一命,不歹好好感谢一下这个救命恩人么!
安媛心中算盘噼里啪啦的作响,与火堆中的湿木头没有区别。
“冷。”薄唇启着,颤颤低语。
安媛当做没听到。
似乎又低喃了什么,不动声色的小人儿挪过去,打算听听这家伙在梦呓什么。
母亲。
一怔,那微弱带着颤,安媛抱臂屈膝坐在他旁边,脸上表情复杂不可窥测。
其实,这两天她认真想过。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话,大概是不会让对方受伤吧?她偶然见到过一次艾莉儿口中的爱人,后者看向艾莉儿时,眼眸都快温化了,像是玻璃罐中软软的蜜糖。
她承认,自己嫉妒了,那是从未拥有过的温柔。
侧眸看着墨子琛,半敛。都说在爱情中,付出者比收获者更累,从前不理解爱情多么纯洁的安媛,总觉得陷入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所给予的厌恶中,和那些死皮赖脸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吧?
可当真喜欢上一个人时,安媛不得接受被贴上的一个标签——死皮赖脸。
手指抬起,随着视线划过,迷茫彷徨。对她来说,这个男人是恍若天神一样的存在。
触摸不到天空,那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