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媛一怔,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茫然看着李保姆,低声道:“真的吗?”
“自然。”
后者替她掖了掖被子,语重心长道:“上天安排是最好的,即使我们后悔过去,也回不到过去。安小姐,睡吧。”
安媛半阖目,长长睫翼掩盖住眸中的神色。
看守所里,这对安莉来说每一天都是难忘又憎恨的日子,她想不通都已经要死了的安媛还能翻起这么大的波浪,而自己的存在却比不过一具尸体。每每想到这里,安莉总是会捏破身上的被子。
她不想盖,但是夜里太冷了,安莉迫于无奈才嫌弃的搭在身上。
她的被子已经被捏的千疮百孔,看守警察看见曾说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拦不住安莉扭曲的心。日复一日,也就没有人去管说了也不听的人。
“安小姐,你的晚饭。”
这里唯一对她称呼带着尊重的就是一个年老的警察大叔,看起来五十岁左右,面容苍老。每次将食物放在传递口后,就会再看她几眼离去。
安莉觉得他是在窥视自己,贪婪自己的身子。若不然一个老头看漂亮女子做什么?非奸即盗。
今日安莉终于忍不住了,她颇为严厉道:“看什么看,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已经侵反了个人隐私?”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装作讲理模样,更别说在看守所中。但是面对这个一直尊重她,又驻足的老警察,就禁不住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
陈国荣沉默看着安莉,透过她的脸,似乎又看到了同是关在这里的安媛。她淡定,漠然,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偏偏在执行那天,逆着光,流下眼泪道。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能做我的父亲。”
陈国荣复杂的眸子看着安莉,他早就听闻安莉是安媛的妹妹,她们是一家人。但是安媛进来的时候,每一个人来探监或者是说情;可安莉进来就不一样了,安家又是托关系又是哭诉,与泪俱下的模样看的陈国荣都有一些恻隐之心。
若不是安媛……
他叹了一口气,明白她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家人了。
任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嚣张跋扈的安莉认作女儿,而优雅端庄的安媛却要像烂泥一样对待。
次日,警局又迎来了墨大佬,他带着许归骞,自打坐在黑皮椅子上后,就再也没说话。而他的下属却在那里说的头头是道,若不是气场与位置不同,他们差点以为许归骞才是总裁,而墨子琛是陪同的秘书。
他们在见墨子琛之前,想了许多他来的原因,但是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男人竟然要让安莉逼供。
听了许归骞说的方法后,在座的都面面相觑,陈队更是当场拒绝,摇头道:“这不行,如果她是真疯,所做的是就是违背道德理念。”
许归骞打断陈队,微笑:“那你又怎么证明她疯了呢?况且,你们能将安莉关在你们特批的精神院中,就证明你们也怀疑她是在装疯卖傻,那又为什么说她疯了?”
眼神略带睥睨,语气微微泛冷,“先生们,你们这般阻拦与犹豫,等事情如你们关在精神病院中装聋作哑那群人一样,让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另一个地方的太阳之下,只有一墙之隔,这又和没关有什么区别?我们只是撬开她的嘴,并没有过分的做法。”
几个执行这件案子的警官哑口无言,他们将目光转向陈队,只见后者沉着眸,一言不发。须臾,道:“如果结果相反你们要怎么做。”他在指安莉的精神状况。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开口的男人黑眸幽邃淡凝着,薄唇轻启:“一切根据罪行来。”
有墨子琛的话,在场人都信。谁不知道墨子琛墨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从不夸下海口、从不草率。
“那一切就看墨少你了。”其中有入说道。
陈队眉宇间还是攥着一丝忧虑,旁边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适意安慰。
他们强烈要求的特批的确就如许归骞说的那样,他们也怕嫌疑人为了逃避承担法律责任而装疯卖傻,从而躲避。如果这样的话,的确是令人气煞。他们是警察,不是医生。他们能洞察人心,但是对医学报告会犯糊涂。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他们设置了一个专门为犯罪人建的精神医院,里面关着的都是案件还未查清就疯了的嫌疑人。还有的是判下来后疯的,也被关在这里。而关在这里却没有安置在其他精神医院的人,都是警方怀疑装疯卖傻,却没有证据证实的嫌疑人。毕竟,在公众面前需要证据。
他们被分成了两批,墨子琛与许归骞不露面,陈队他们则带上蓝牙耳机,随时听从墨子琛的安排。第一次被这么摆布的陈队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一想到冤死的安媛,罪恶感涌上心头,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许归骞面前的手提电脑里传来了陈队的声音。
“她现在状况怎么样?”
“不能说好。”医生叹了一口气,“病人现在精神紊乱的很,每次一提到案件都会禁不住颤抖和发疯,有的时候蹲在角落里,有的时候在房间里盯着墙骂一个叫安媛的人,还和墙对打……”
一说到那场面,医生禁不住头疼,“还不能劝和阻拦。前两天看护人员让她吃饭,可是那个时候她处于发病时期,蹲在角落里。陈队你也知道,这里都是身高体壮的男人。”
“然后她发疯将看护人员的下巴咬下去一块,以至于现在没有人敢来看护她。”
三重铁门被打开,陈队看到了被用麻绳绑了一圈又一圈的安莉。她见未洗,发未梳,被迫躺在铁床上,双眼空洞无神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看哪里。
“我觉得她见到你们可能会发作,所以……”医生踌躇。
“我懂。”陈队理解,他缓缓上前,俯视温声道:“还认识我吗?”
被搭话的安莉依旧看着天花板,不动也不语,仿佛就是一个木偶人。
而坐在另一个房间,正在监听信息的许归骞皱眉,看向身后的男人。
他半脸隐在暗处,下颚支起,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