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不大,两室一厅,客厅窗户的角落里摆着一盆超大的仙人掌。
安媛从未看过如此大的,那个仙人掌大概半米,远看上面点缀着浅黄色的毛绒。
“你家仙人掌不长刺嗳。”安媛向温馥道,视线却没有离开那盆仙人掌。
真的是太奇怪了,她所看过的仙人掌或扁或圆,而他们家这盆长的却参差不齐。那本应乖巧负势竞上的枝叶竟四处散枝,越到上段越是像荆棘一样密布,却仍见不到一点刺。
“呃……”温馥看着那盆仙人掌,小声道:“那是我们搬到这里时,我哥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嗯?”温馥被弹了一个脑瓜壳,温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他狭长的凤眼扫了一下那盆仙人掌,将一盘精美的甜食搁置在安媛面前,随即走开。
意思似乎是让安媛吃。
安媛看了看温馥,后者腼腆一笑。
“谢谢。”安媛没有动。
温馥讪讪笑着,待温砺去了厨房后,更小声道:“隔壁姜大婶说,这是一盆“水麒麟”,兴家旺财。不过它的前任主人将它扔了,碰巧又被我哥捡了回来。”
水麒麟?
安媛略懵,看向那盆仙人掌带着一丝探究。
那张牙舞爪,肆意横行的样子,竟然会有一个高大上又带着一丝二的名字。
厨房门没关严实,油烟味从里散了出来,温馥皱了皱鼻子,白净的脸上露出腼腆,小碎步上去,连忙将门关上。
“不好意思,我哥比较随意。”温馥极力为温砺辩解着。
“所以……我来这里你哥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安媛随着他的落座,眸光流转,打量了一下客厅简单的布局与那唐突的仙人掌。最后总结出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从看到她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绝不超过三句。而且眼神像是刀子,闪着寒芒,准备要分分钟凌迟她的样子。可这个要凌迟她的人又端来了一块芝士蛋糕给她,似乎又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坏。
这一下子难倒了温馥,他坐如针毡,皓齿咬着粉唇,样子比少女还诱人。
安媛盯了他两秒,在温馥开口时,厨房的门被打开。门轴上因为主人的力气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引得两人看去。
只见温砺淡着脸走了出来,不知道去拿了什么东西,又淡着脸走了进去。临进去前,回头看了一眼安媛,又掠带了那块芝士蛋糕。
“我哥的意思是让你吃吧。”温馥为温砺奇怪的行为解释。安媛低头看着面前的芝士蛋糕,心中默默将温砺归为怪人那一类。
不过话说回来,安媛入狱前的确喜欢吃甜食,可出来后看着那甜食却不动一口,淡淡推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食物。
有些东西,终究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我如果不吃,你哥会怎么样?”比起自己在哪里瞎猜温砺的心思,安媛选择更好的途径——问哥牌温馥机。
他的行为古怪已经让安媛有些拿捏不定。
因为她想帮温馥,帮他离开那样的环境,可前提下就是不要让那古怪的哥哥成了绊脚石。
“大抵是,扔了吧。”温馥抓了抓头发,纠结的看着厨房门。
“他不喜欢送出去的东西又被送回来。”温馥补充了一句。
奥,也就是非吃不可。
安媛在温馥的解说下,与温砺怪异的行为中,默默将面前精致美味的芝士蛋糕吃下。
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
容可心那对双胞胎弟弟已经从容可心那里知道了安媛的电话号码,他们给她打了过去,兴奋道:“安姐姐,你在哪里?我们去接你吧!”
自从两人的姐姐被送进了监狱后,他们便受到来自身边无数的欺凌,被贴上数不清的标签。仿佛是一张白纸沾上了一滴黑墨,这个世界就把它推进了墨缸中。
人心不古,叛者宛若苔藓。
在人眼中,他们就是生活在阴影之下,表面覆盖一层毛绒又恶心的绿色。他们被人们放在了烈阳下暴晒,想要晒死这个趴在石头上,顾涌顾涌永远都起不来的生物。
在这时,谁能将小小苔藓捡起,放在阴凉的地方,谁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很显然,安媛成全了这个角色。
“看来我该走了。”安媛挂了电话后,委婉地对温馥道。
温馥似乎还没有想要和安媛分别,但是被迫于,不得不努力勾出一丝笑来盖住眉宇间淡淡的忧郁:“嗯,我送你。”
“哥。”温馥打开了厨房门,温声道:“安姐要走了,你能来帮下忙吗?”
待双胞胎和安媛会面时,震惊的看着系着绿色小碎花围裙的温砺,一脸冷淡的将安媛抱了下来。然后又一脸冷淡的拎着犹豫开不开口说几句送别的话的温馥,径直离开,背影带着“这女人终于走了”的样子,看的安媛郁闷。
他哥似乎真的不喜欢自己。
“安姐姐,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双胞胎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眼神关心的在安媛身上扫着。似乎怕他家有什么东西带到了安媛身上。
“你脚怎么了?”容骥蹙眉看着安媛的脚,似乎下一秒马上就能把这个罪名盖在温砺温馥头上。
“前两天走了十多公里的路,脚磨到了。”安媛打着哈哈,完全省略掉自己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踏在郊区的高速路上,那无尽的疲倦。
“对了,他们有什么问题吗?”安媛岔开话题。
“不,不是有什么问题。”容秉硕看了看容骥,推着轮椅,踌躇着要不要开口。
两人都穿着校服,蓝白相间。两人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容骥肤色偏黄,眼睛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而容秉硕和温馥有些相似,白净的脸庞,温吞的语气仿若上好的白壁。
“他们家人品有问题。”容骥替弟弟解释,容秉硕眉一竖:“哥,你又用错词了。他家人品没问题,就是有些,有些……”
“有些不近人情,行为古怪?”安媛瞧着容秉硕不是那种背后议论别人的人,但又不得不说,纠结的样子让安媛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差不多。”容秉硕讪讪。
“不,不止这些。”容骥道,剑眉横向眉骨,带着一丝戾气:“那个温砺蹲过监狱,温馥性格古怪。”
蹲过监狱?
“这……我也是蹲过监狱的人啊。”安媛开玩笑说。这也不能因为人家蹲过监狱,就一棒子打死。
“姐,你知道温砺因为什么进去的吗?”容骥停下脚步,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月光布在容骥脸上。
目光森森,让人禁不住寒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