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清晨,完颜宗弼的十万大军已经到达项城,顺昌在刘錡的指挥下,动用一切资源加固城墙,定制谋略。宿州方面,牧海川的军队也已经到达浍河的伏击点。
初七晚上,里古里带着他的五百骑兵和尒赤尓离开了牧海川的营地,快马加鞭赶往靳县,凌晨的时候已经入了县城内。直到这个时候尒赤尓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夺取里古里兵权,反而对里古里客气有加,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里古里也没有过多的奉承尒赤尓,免得尒赤尓心生疑惑,而是快速的将金银分出一半给纥石烈混都在靳县的亲信,并秘密命令部下快速休整天亮出击。
里古里越是秘密行事,纥石烈混都的亲信越是想得到消息。被俘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被贿赂的士兵也只是如实说了下蔡有大量的金银和人口,他们得到财宝还不到其中的百分之一,并且计划天亮再次前往。
除了隐藏被俘的事情,里古里的部下说的都是实话,问了十几个人后,终确定情报无误的纥石烈混都的亲信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的发现和部分金子连夜带给宿州的纥石烈混都。
不出里古里所料,他整顿好部下刚出城门,就遇到已经列阵等候多时的纥石烈混都,令里古里自嘲的是,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城外有军队的情报。
“里古里谋克,这大清早的你是要去哪啊!”
里古里镇静的回答:“回禀猛安大人,属下发现下蔡兵少财多,正准备亲自去请大人一同前往。”
纥石烈混都才不信他的鬼话,并且更加相信里古里说的是事实。
“那你怎么从南门出来?要去下蔡的话走西门更近一些吧。”
里古里:“回猛安,西方有五千步兵驻扎。”
纥石烈混都毫不意外的问:“我还听说你还投降了那支军队不知是真是假?”
里古里也不反驳,低头小声回答:“大人见笑了!”
纥石烈混都接过属下递来的地图,指着地图说:“还是走这条路吧。”
里古里看了一眼,知道那是牧海川等人埋伏的地点,赶紧说:“猛安小心,此地恐怕有埋伏。”
纥石烈混都不屑:“埋伏?对方有骑兵几千?”
里古里:“不到一百!”
纥石烈混都指着地图又问:“那你认为埋伏的士兵会有多少?”
里古里:“他们还不知道猛安会亲自前往,埋伏的士兵估计在两千左右。”
纥石烈混都马上讥讽:“你好歹也曾经是猛安,如今竟然胆小如斯,渤海人没落了啊。”
“可是大人……”
里古里还想说什么,纥石烈混都已经调转马头离开了。
“不要啰嗦了,前面带路,区区五千刚得到武器的农夫,还想和我的精锐骑兵抗衡?”
里古里看着和纥石烈混都并排的尒赤尓,明白计划已经成功了,不过,扪心自问要是他自己有三千骑兵也不会把五千农夫放在眼里。
但那要是真的农夫才行,骑兵是厉害不假,但要能跑起来才行。
浍河附近,左离将埋伏在浍河对岸的士兵分为三部分;中路是牧海川压阵的一千枪步兵和一千弓箭手,左翼是钟龙的一千五枪步兵,右翼是翟末的一千枪步兵,还有侧后方岑越的五百预备军。
他选择埋伏的地点不但河水较浅还宽,方便骑兵过河,而且河提还相当的高,可以隐藏行踪、阻挡骑兵的冲锋以及放置滚木雷石。
纥石烈混都虽然嘴炮耍的满天飞,但在行军布阵上却毫不马虎,直到里古里过河重整阵型爬上河提后,他才开始命令部下依次分批过河。他和尒赤尓一样压根不会相信里古里会再次投靠牧海川。
就在纥石烈混都三分之二的部队趟过浍河开始整理队形的时候,里古里为纥石烈混都的前锋让开登上河提的位置,纥石烈混都看不到的是,里古里的骑兵几乎是擦着牧海川中军的枪尖离开的。
纥石烈混都的前锋整理好队形准备登上河提,后军也几乎全都过了河,他正准备松一口气时,一支响箭划破长空,河提上雷石滚木如山体滑坡,刚整顿好的前军阵型瞬间乱成一团,最前排的人马当场被砸成肉酱,一千前锋残了一半。
一瞬间出现在河堤上的数百旗帜,几乎将数里的河提插满,纥石烈混都捉摸不透到底有多少敌人。
不过,正规军就是正规军,在经历的短暂的混乱后,纥石烈混都的部队已经冒着箭雨组成了防御阵型,只是受制于河堤上一千弓箭手的压制,一时间无法实施有效的反击,但伤亡已经越来越小了。
如果纥石烈混都在刚遇袭的时候就从牧海川的两翼突围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全歼牧海川的部队。可惜,他认为农夫不堪一击,就采取守势寻找全歼对方的战机,虽说受到的伤亡明显减少了,甚至可以有效的利用弓箭进行反击,但两翼的退路却完全被钟龙和翟末的拒马桩、壕沟阻断。
左离、钟龙、翟末都没有急于进攻,左离的中军用长枪和盾牌在河提上占据高地,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河提正下方的河岸还有不少雷石滚木,让纥石烈混都放弃了从正面突围的念头。
钟龙和翟末两人也担心对方做困兽斗,只是在敌方的射程之外不断的挖壕沟巩固防御,等待对方的冲锋。从对方的反应速度,他们可以看出对方的战斗力很强。而里古里这个时候已经从另外的浅滩迂回到了纥石烈混都的后方,射杀河中的敌人。
做为预备队的牧海川,努力的伸长脖子望向交战的阵地,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就对张大吉说:“大吉呀,我觉得左离已经下令让咱预备役出击了呢。”
“大帅看错了,属下并没有收到进攻指令。”
张大吉死死的拉住牧海川的坐骑,心想,信你的话才怪了,左离要是敢派你出战,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就算出击也是正在戒备的岑越率领预备役出击,牧海川的任务就是保证自己不死,帅旗不倒。
没有了牧海川的“干扰”,各个统领都可以心无旁笃的指挥部队,再加上纥石烈混都的骑兵受地形的限制战斗力十不存一,战斗的结果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纥石烈混都也不是菜鸡,他知道自己再拖下去兵力早晚要被耗光,援兵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他为了不分给其他谋克财宝,是瞒着部下出来的。这个时候渡河原路返回绝对是找死,纥石烈混都决定从钟龙的方向突围,只要冲出了包围圈,报仇的机会多得是,现在他已经放弃全歼牧海川部队的打算了。
他的计划是先全军向翟末冲击,等钟龙离放弃阵地主动出击的时候再杀个回马枪,从河提斜插出去冲破包围。
不过,战场上计划和现实总是转不到一个轨迹,他派出部队冒着箭雨向翟末冲锋的时候,钟龙确实是离开阵地了,不过是带着拒马桩步步为营,丝毫不给他反冲锋的机会。而他派去冲阵的近战骑兵也只能单手举着盾牌战斗,河岸虽宽也只能数十人并排,狭窄的地形战马已经成了累赘。
纥石烈混都见计谋不成,果断下令近战骑兵下马和翟末交战,想直接突破翟末的防御,远程骑兵则压制河提上的弓箭手掩护步兵,至此双方伤亡迅速增加。
异族弯刀似乎在这种狭窄的战场更有优势,纥石烈混都的步兵已经冲进翟末的阵中,头颅、肢体、鲜血一时间成了战场的主旋律。翟末也边打边退,不断用长枪配合壕沟,刺穿敌方士兵的头颅。
纥石烈混都连冲了四五次都没冲破翟末的防御,已明白大势已去。这个时候钟龙已经从他后方杀来了,左离的中军也开始向他逼近,三面受敌没有退路,他的部队中开始有士兵丢弃战马铠甲,潜入水中逃跑。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一发不可收拾。
左离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亲自擂鼓命令全军出击,一场屠杀盛宴呈现在这群饥渴已久的大兵面前,黄色的河岸变成了红壤,擦的明亮的铠甲被红色浸透,一张张绝望、不解、无助、恐惧的表情定格在红色的地毯上。
农夫么?他们已经不再是了!
屠杀结束后,左离命令俘虏就地掩埋敌方尸体,无视牧海川幽怨的眼神,开始汇报战果:“回禀大帅,此战我军阵亡七百二十人,伤者九百余人。俘获战马一千,俘虏一千百,擒获敌将纥石烈混都。”
牧海川点点头不知该悲该喜。
总体来说这次战役的收获还是不错的,能用的战马有近一千匹,重伤的战俘牧海川直接秘密命令钟龙杀死,没受伤的俘虏可以拿来种地、修筑城墙或者给里古里用。
此战最大的收获就是手下的士兵们有了质的变化。
稍作休息,左离就命令士兵直接进军宿州,休整就在宿州城内进行,那里不但有大量的百姓可以补充兵力,还有敌方的辎重粮草等着他们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