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的每一周,肖阳都会飞来和伊月一起度过周末。伊月心疼他奔波,每次都会一下课就去机场等他,周五这天渐渐成为了二人每周的期待,周末的相遇也成为了彼此之间的约定。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就要到感恩节了,美国东部各地都争先恐后地下起了大雪。伊月所在的城市是东部降雪量数一数二的S城,在寒冷的催促下自然也是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伊月站在接机口前搓着手,肖阳每次都说让她在车上等,但她执意要把车停在停车楼,穿过长长的走廊亲自来接他,伊月总说等待肖阳的时刻是格外幸福的。
今天真的太冷了,室内强烈的暖气也没能让伊月感到几分温暖,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时间的流逝让她变得有些焦急,她探着头使劲看向接机口里面,期待一个身影的出现,只是张望了许久未果,无奈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发呆。
这时一股暖意从背后包裹住伊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等很久了吗?”
“对啊,等很久了。”伊月不耐烦地说道。
肖阳一个跨步走到伊月身前,拉起她的手晃来晃去:“哎呀,对不起嘛,我的月月辛苦,我的行李老不出来,我等了好久,想死你了。”
听着这一大长串的娇滴滴,伊月舒展了眉头,踮起脚拍拍这个大男孩的脑袋,笑道:“没事啊,等你多久我都不介意。”
肖阳一脸幸福地笑着,拉起伊月的手向停车场走去。
“月月你知道吗?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肖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什么事?”
“国内现在要办一个关于美声的音乐类节目,节目的评审是我老师的朋友,我老师推荐我去海选试一试,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那很好啊,什么时候开始录?”
“下个学期,所以要是我被选上了,下学期我可能就不回来上学了,毕竟这个节目要录挺久的。”
听到肖阳可能不回来上学,伊月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但是作为他的女朋友,面对这么好的机会,哪有不支持的道理。想到这里,伊月只好强颜欢笑地说道:“那要是选上了,你一定要去,这对你以后的事业肯定也有好处。”
“可是......我要是不回来就见不到你了,我会伤心的。”
“男子汉当然是事业重要了,你如果选上了一定要去,你要是放弃这个机会,你就算回来也见不到我了。”
“可是......月月你不会想我吗?”肖阳显然还是很多话想说,但是伊月坚决的态度又让他把话生生吞了下去。
“我才不会呢!”伊月有些赌气地说道,说罢还马上转头看向窗外。此时的她,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深知自己就是这般多愁善感,但还是难以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哪怕是面对不确定,而且尚未发生的事。
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肖阳看在眼里,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彼此之间仿佛有一种默契,他们总能知道对方现下在想些什么,就像肖阳和夏时雨说的那句“我看到她就觉得她会是我女朋友”。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看到伊月闷闷不乐的,肖阳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好安慰道:“哎呀月月你别难受,这事还不一定呢,你看我这个样子,估计也不会被选上。”
“切,那你真是太低估自己了,我觉得你肯定能选上,还有,我才没有难受呢!”
肖阳失笑,他就喜欢伊月这副打死不承认的可爱模样,他一手握住方向盘,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伊月的脸,“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点都不客观。”
“那你什么时候去海选?”
“这个寒假,应该是咱们刚回国没多久的时候。”
“你在哪里海选?京城吗?”
“不,应该是在香樟市。”
“那我想陪你去。”
“当然好啊,男人要上战场,家属哪有不送行的道理。”
伊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别胡说八道,搞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正如平时的周末一样,肖阳、伊月、辛娜和小法坐在客厅里一起玩斗地主,四个人两副牌,一玩就是一下午。伊月已绝对的优势领先着,今天伊月的牌运格外好,好几个炸弹炸得小法和肖阳叫苦连天。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美国的救护车声音非常大,即使隔着两个街区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这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停在了楼下,爱凑热闹地小法马上跑到阳台上去张望。不过,与救护车声音一并响起的还有伊月的手机铃声。
伊月接了电话草草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神色慌张地说道:“楼下的海棠说,二十一喝醉了跟人打架,被人打伤了。”海棠是住在伊月楼下的一个长得很水灵的小姑娘,名叫纪璐莎,因为脚踝上纹了一朵海棠花而得来了这个外号,她既是伊月的课友,也是伊月的八卦情报站,这个学校里没有她不认识的人,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什么?”辛娜和小法异口同声道。小法连外套都顾不上穿就夺门而出,伊月赶紧拉起肖阳的手追了上去。辛娜不紧不慢地抱着一件外套,走在后面。
公寓门前已经停了两辆救护车和三辆警车,不明真相的群众正聚集在门口想要看个热闹,伊月扒开人群,看到了躺在担架上一副醉相,却还在手舞足蹈的二十一。显然他并没有大碍,只是左边脸肿了起来,胳膊上有几处明显的划伤。然而被二十一打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二十一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能重拳出击绝不手下留情,因此另一个担架上的男生正在用尽全力地哀嚎着。
医院的急诊室里,伊月等人围在二十一的床前。从他的胡言乱语里得知,被打的人叫慕子清,喝醉后跟二十一开玩笑,一把扯下了他的项链,这才付出了被打折一条胳膊的代价。二十一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把妈妈的相片放在一条项链里一直带在身上,这也难怪慕子清被打的那么惨,这种行为很明显就是找死。
伊月叹了口气,肖阳紧紧握住伊月的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担心。辛娜拿着钱包走过来,拿着一瓶冰水淡定地浇在了二十一头上。
“你干嘛?”小法大声问道。
“让他醒酒啊,不然谁还我钱。”辛娜摆摆手说道。
一瓶冷水上头,二十一的醉意一下子消散了大半,看到四个人围在自己身边,很是难为情。
“我打人了?”
众人一起点头。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那个混蛋呢?我去打死他。”
“你消停一会吧,人家已经被你打折一条胳膊了。”小法说道。
“我项链呢?”
“在这。”肖阳从兜里掏出一条金色的链子递给他,这是他们来医院之前肖阳和伊月去二十一喝酒的地方找到的。肖阳特地检查了一下挂坠里的相片有没有丢失,二十一的项链很特别,打开圆形的挂坠里面是一张邮票大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正值风华正茂,仪态端庄,慈祥地笑着,眉眼与二十一几乎是一模一样,有这样一个美人妈妈,也难怪二十一生得如此好看。
二十一接过项链,坐了起来,“医药费还没给吧?多少钱?”说着就想从兜里找自己的钱包,然而什么也没摸到。
“也在这。”肖阳递给他。
“谢谢兄弟,我去交医药费。”
“省省吧你,你知道美国的救护车多贵吗?你能交得起?”小法说道。
“交不起也得交啊。”二十一艰难地下床,头晕目眩的他忍不住打了个踉跄,跌坐在床上。
“我们这里有个最不缺钱的人,你还担心医药费?你还是赶紧出院还债吧。”小法说着用手指了指一旁沉默的辛娜。
二十一顿时明白了,也因此更加难为情,现在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帮他都行,唯独辛娜帮他是最让他脸上挂不住的。
“还钱我就不指望了,你别再惹是生非了,否则我下次不但不管你,还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关上十天半个月的。”辛娜冷冷地说道。
二十一用手捂住通红的脸,极力地想避开辛娜的视线。
“哦,对了,警察呢?警察怎么说?”二十一问道。
“还能怎么说,幸好没有其他伤亡,就看那个慕子清要不要起诉你了,要是不起诉的话,就移交学校处理。”伊月无奈地说道。
“他还敢起诉老子?老子打不死他的。”
“大哥,事已至此,你还想干嘛?你再不理智,我们就要揍你了。”伊月微笑着说道。
其他人倒是不可怕,但是如果辛娜出手,二十一就惨了,辛娜的父亲怕她变成一身公主病的柔弱女子,从小让她学习跆拳道。辛娜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是跆拳道黑带,得过青少年宫总决赛的金奖。上了大学的她不再练习跆拳道,也从未跟外人出过手,不过每次看二十一不爽,打他的时候从不会心慈手软。
二十一哑然,乖巧地点点头。看着肖阳一脸疑问,伊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肖阳看向辛娜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出了医院,二十一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跟在辛娜身后,时不时地抬眼偷看她的背影,辛娜一个转头,他便立刻低下头去,继续垂头丧气地走着。
“那个......钱我会还你的。”二十一说。
辛娜并没有搭理他,小法走到二十一旁边揽住他的肩膀:“钱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先回家休息,看慕子清明天酒醒了什么态度吧。”
肖阳对二十一和辛娜的关系经过这件事更加好奇了,一直在小声地问伊月,伊月也耐心地跟他讲述着来龙去脉,两人就这么走在前面窃窃私语了一路。
有些关系看起来薄如蝉翼,却又难以捅破,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不说出口为好。喜欢一个人,如果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就永远配不上,但如果有人做出了改变,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