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这十多天,两个星期的时间,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他最近的记忆就是在昨天的自习课上,好像一下子从梦中醒来一样。
付卿突然感到后背有些发麻。
看样子,自己国庆长假期间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还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这段记忆莫名地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开始清点自己的记忆。
从记事起,两三岁时干过的蠢事,五六岁时最喜欢玩的一把匕首,上小学时第一次发现自己迷路的场景,巨大的白色瓶子,五颜六色交缠的蛇……
搬到城里来之后,认识的几个朋友,上百次莫名其妙的迷路,考试第一名得到的一沓作业本,生火烧煤被熏的感觉,卖煤球的老刘,突然惦念又无疾而终的第一次悸动,嗯,现在的后座姑娘……
一想到琪琪,他的思维突然开始跳跃,傻傻地笑了起来。
总之,该记得的他都记得,包括印象中上周放学时同学们的欢呼。
好不容易让学校答应高三年级国庆期间不补课,放学的时候,那帮熊孩子的声音都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星期,14天。
可以肯定的是国庆放假期间他是不在家里的,甚至不在S市,而是去了九华山。
九华山在青阳,离S市有数百公里,中间要火车转汽车,折腾好一会儿才能到。
而且……
付卿轻抚着自己的下巴,尽管没有长胡子,但这是他思考的习惯,电视里的智者都喜欢这么做。
像我这么穷的人,怎么可能有钱去那么远的地方?
像我这么抠的人,就算有钱也不舍得跑那么远去旅游?
对了,还不是单纯的旅游,还烧香拜佛了来着。
像那种景区,门票钱都得花个几十上百的吧,啧啧啧……
问题是自己不但去了九华山,还把拜佛的记录写进了《务虚笔记》。
这不科学!
所以,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必然存在一个为他买单的人,否则这题无解。
想到这里,付卿已经不再关心自己的记忆是怎么消失的了,他只想知道这个土豪朋友是哪位。
去一趟九华山,就得在他身上花一两千,这样的土豪……朋友哪里找?
只要好好抱紧这位的大腿,他那些蓄谋已久的实验方案就可以实施了。
付卿站起来,在卧室里来回走了好几遍,大脑飞速转动。
一定要找到TA!
他隐约有一种感觉,说不定自己失忆的原因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找到线索。
对方肯为自己做这么多,关系一定不一般。
说不定是是远房亲戚?或者是班上哪位?又或者是资助过自己的那位大佬?
他脑洞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就是没有往自己的父母身上猜。
他知道,以那二位的性子,也是不可能出去旅游的。
那个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既然自己上周,嗯,直到九月底都没有什么印象,肯定是在之后联系上的。
想到这里,付卿走到书桌面前,拉开左边的抽屉,翻出自己的诺基亚绿屏手机,开始查找联系人和通话记录。
一共133个联系人,除了前面五个加了“啊”字置顶的是父母外婆和某人的电话之外,其他的都是初中老师、初中同学、高中老师、少数高中同学的号码。
把通讯录翻了个遍,每一个号码都能对上号,可他就是想不出来这中间那个人可以带他去九华山旅游的。
虽然几年前就开始出现所谓的“智能手机”,电视上没完没了地放着广告,热门的水果机他只能看看,这不用说,就连最近老是轰炸的什么“尼采”厂价直销手机,他都得掂量掂量。
他这台古董诺基亚还是初一的时候,运营商搞活动充话费送的,据说是当时比较新款的手机,上面还装了一个打桌球的小游戏,在一大批只能玩贪吃蛇和砌墙游戏的功能机里,简直是一股洋流。
手指一动,熟练地长按中键撞球开局,看着几个黑点被矩形方框周围的黑洞吞没,付卿露出了老父亲的微笑。
等AI撞了一次球,他正准备继续打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回过神来。
又跑偏了。
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再说了,这游戏也没什么好玩的。
还是寻找土豪朋友,啊,失忆线索比较重要。
付卿退出游戏,又查看了通话记录和短信。
这倒是有了一些发现。
在9月30号那天晚上,自己和父母通过一个电话,时长有一个多小时。
按照两边的性子,付卿并不觉得他们能聊上一个小时,除非是有什么事情交代。
至于短信上,已发信息里有一个群发记录,他点开一看。
是重阳节的祝福短信,没什么营养的客套话,主要是发给一些亲戚和以前的老师。
什么时候发的这个,付卿也不记得了。
短信这种东西,早就被新的沟通方式取代了,沦为了完成任务的工具。
对了,说不定是企鹅号联系的呢?
绿屏诺基亚不能登录企鹅号,要看聊天记录的话,只有明天早上去网吧。
目前也只能查到这里了。
付卿放下手机,清理了一下桌面,收起黑色笔记本和刚刚抄的《地藏经》,把笔放进文具袋,随便翻了翻带回来的笔记本,就把它放到一边去了。
回家复习什么的,不存在的。
付卿看了被当做香炉的八宝粥罐子,线香早就燃完了,他拔出染成红色的木质香杆,将里面的香灰摇匀。
罐子里发出了硬物碰撞的声音,付卿放慢了动作,把罐子放回桌上。
瞅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到了11:23。
是时候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网吧。
付卿走到客厅里,打开冰箱取出两个馒头,放在餐桌的蒸笼里。
接着,他查看了一下煤炉的情况,添了一块新煤,上好一壶冷水压在上面,将通风口略微调大了一些。
这样明天早上洗脸的热水就有了。
阿咪蹲在穿衣镜下方,咬着瓷盘里的小鱼干,嚼得嘎吱嘎吱脆响。
不锈钢小碗盛着的牛奶却没怎么动。
“我回来就给你放了晚餐,抄完经书又加了小鱼干,还吃呢,果然是碗里有多少你就能吃多少啊。”
“啊呜——噜噜噜……”
阿咪边吃东西边回应着,这声音让付卿心尖儿颤了一下。
他莫名想起了宫琪琚拖长了尾音叫他名字的情景。
“好了,你慢慢吃,我待会儿关门了啊,晚上别又摸到我床上来。”
付卿摸了摸阿咪的头,起身把客厅的灯关了。
阿咪抬起头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头继续大吃。
付卿走进自己的房间,把卧室门轻轻掩上,手在门锁上停留了两秒,抬头看了看木门上方脏兮兮的通风窗,还是没有锁门,留了一条缝。
放松地扑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胸前,他伸手摸到台灯的电源线,顺着找到线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把灯关掉。
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然后又慢慢呈现出窗户的花纹。
外面的云层很厚,山下的灯光被云层反射,将微弱的光线投到他的窗上。
半山腰就是这一点好,环境十分安静。
付卿思考了一下明天的行动计划,但很快放弃了,放空自己准备睡觉。
门口传来爪子挠门的声音,这是每天晚上的保留曲目。
不多时,一个软软的重物抛到了床上,顺着他腿上的被子滚到他的胸膛。
付卿闭着眼睛,双手抬起,搂住偷偷跑过来的阿咪。
脸上传来湿润的触感,然后是硬毛刷拂动的微痒。
“别闹。”
他闻到一股牛奶的味道。
“你还是喝了啊,下次再给你泡好不好,剩下的26包都是你的。”
付卿抱着阿咪轻轻翻身侧卧,感觉到阿咪在怀里盘成一个圈,满足地呼了一口气,完全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