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充满审视,还有一丝惊讶,林南筝坦然微笑面对。
傅星索面无表情,心里却疑惑警惕丛生。
男人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道:“我姓于,在县里一家食堂做采买,觉得你们这个做得很不错,有件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商量一下?”
林南筝心里微喜,“您说。”
“是这样,食堂嘛,就是做饭吃,小菜也是需要的,所以我想问一下,你这个煮东西的方子,能不能卖给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递过两张五元的纸币来。
林南筝垂眼扫了一眼,这种老版的五元纸币,几乎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不过,她倒没有想到,这男人上来就问她买方子,还真是敢张嘴。
她双手放在口袋里,笑眯眯的说道:“于……同志,要想合作呢也不是不可能,你不是食堂吗,我们可以供货。至于方子嘛,我看就算了,我这是祖传的,指着它换点药给爷爷治病,得讲个细水长流不是?”
姓于的男人诧异,重新打量了林南筝几眼,他本来以为水到渠成的事,十块钱,这可不是小数!这姑娘竟然不动心?
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提出“合作?”
有意思。
他收起来,没恼反而饶有兴趣,“那你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林南筝笑了笑,“东西您也瞧见了,味道您也尝了,我保证品质不变,要是让我们提供成品呢,我现在是卖一块钱三斤,如果您收购量大的话,可以按四斤算。但我们家里的半成品也不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如果您可以来料加工的话,那就一块钱六斤。”
她说得又清楚又快,两种情况都交代的明白,别说这个姓于的男人,就连傅星索都很意外。
男人点点头,面带赞赏,“行,小丫头会做生意,我看可以,不过我还是得回去向领导汇报一下。这样,你把你们的地址给我,如果可以,我会再去找你们商量的。”
林南筝知道这会儿虽然说让个人做点小生意了,但总归还没有放得太开,他们在小山村还略微好些,在县城应该管制挺严格。
“行,没问题。”林南筝接过男人递来的纸笔,在上面写下名字和地址。
男人挑眉,“小丫头字写得不错,傅星索?”
傅星索一怔,这才发现林南筝写的是他的名字和地址,林南筝把纸笔还过去,“这是他的名字和地址,我们俩一个村的,找到他就行。”
男人笑容加深,点点头拿着东西走了。
东西卖完了,比预想的还要快许多,俩人收拾好东西就去买草药。
林南筝一看到那么多草药眼睛就亮了,这些成色都不错,有很多是野生的,而且品种也多,药效会更好,关键是也太便宜了!
她挑了几样对张爷爷的病有用的,还有一些平时感冒咳嗽肠胃病等常见病都用的,结算的时候也就几毛钱,可把她乐坏了。
傅星索心里也很高兴,爷爷的病有救了,他也挣了不少钱,这是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林南筝笑得眉眼弯弯,脸蛋红扑扑的,她的皮肤很白,比其它的女孩子看上去更干净俊秀,整个人都像会发光。
傅星索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草药问道:“这些够了吗?要不要再买一些?”
林南筝想了想,“走,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回来看情况再买。”
“去哪?”他抬起头。
“找刚才的南决之,他弟弟不是生病了吗?没准可以帮上他。”
傅星索骑上自行车,等她坐上去,两人顺着道往吴家庄村里走,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南决之究竟住在哪里。
在村口遇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背着个大布袋,林南筝跳下车,竹篓里还剩半包豆干,她拿了两片给女人,“大娘,向您打听个人呀。”
女人收了东西很高兴,也更好说话,“你说,这村里没有俺不认识的。”
“南决之,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女人愣了愣,摇头说道:“南决之?不知道,没听说过这村里有姓南的呀,大部分姓吴。”
“他们是兄弟俩,他是哥哥,日子过得不太好,弟弟生病了,长得高瘦,浓眉大眼的。”林南筝描述着南决之的形象,心想这家伙干嘛好端端的改名儿?
女人又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那个小杂……小子啊,哎,我可不知道他叫什么,南决之?这名儿真是怪,不过要是他也是不算什么了。”
女人语气轻蔑,“哧”了一声,“他们哪有什么家呀,就是在野地里有个窝棚,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是不是偷你东西了?”
傅星索眉头一皱,“怎么?他们经常偷东西吗?”
女人撇撇嘴,“反正谁家丢了东西就怀疑他们,不过他们俩鬼得很,没有被抓到过。不然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林南筝暗想,南决之这日子似乎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啊。
女人虽然话多嘴碎,但也说出了关键信息,他们俩穿村过巷,总算找到了南决之的“家”。
远远的看到一个人正在弯腰生火,窝棚里隐约还有咳嗽声。
林南筝走到跟前,声音轻快的叫了一声。
南决之猛然回转身,看到是他们,又惊喜又诧异,随后就有些窘迫。
林南筝坦然如常,快步走过来挽起袖子帮忙,“你弟弟呢?身体怎么样了?我们买了些草药,来给他看看。”
“你……你会看病吗?”南决之喜出望外。
“还可以,先看看再说。”
南决之急忙把她请到里面,这窝棚太破,四下里透风,床上半卧着一个男孩子,大约十来岁出头的样子,很瘦,脸色发黄,两腮还有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
男孩挣扎着要起来,林南筝急忙扶住他,一摸才发现这孩子发烧了。
她仔细看了情况,南决之在一旁紧张的等着,见她总算看完,这才小声问:“怎么样?”
林南筝笑了笑,“没事,问题不大,就是感冒了,引发了咳嗽,拖得久了有点发炎发烧。”
发烧,在那会儿老百姓心里可是个大事,南决之脸色顿时紧绷,林南筝一边翻找着买来的草药。
傅星索这会儿已经把火生好,架上一个破砂锅,林南筝把药放进去,“这一副药下去保证烧退病好三分之一,我一会儿把药分出来,你按照这种方法弄,最多五天,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弟弟。”
“真的?”南决之激动溢于言表,“我……我……该怎么感谢你?”
“这不算什么,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林南筝看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在心里暗叹,大哥,好好熬吧,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她对南决之的身世也挺好奇的,但这事儿没法打听。
一边熬药,忽然听到傅星索沉声对南决之说道:“你怎么住在这里,村里没房子吗?”
“没,我们俩也不是这村的人。”
傅星索说道:“那既然这样,不如跟我们走吧,我和爷爷也住在村外,比你们这要强一点儿,大不了再搭间木屋就是。”
林南筝琢磨了一下,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正想也劝几句,就见南决之笑了笑,目光转向东南方向,她这才发现,那远处好像……是个坟包?
“不了,兄弟,多谢你们的好意,我们俩是跟我娘回来的,她老家是这里的,想回来看看,可原来的房子没了,她也没了,我想守着她过完这个冬天,来年暖和了就带我弟去南方闯闯。”
他说得豪气,语气却低沉,透出落寞和悲伤。
傅星索抿着唇不再多说。
三个人正在沉默着,忽然从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个人,脸色惶恐。
南决之一见立即迎上去,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南哥哥,不好了,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