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刚把去周家的东西准备好,就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说话,像是来找她的。
小山从外面跑进来,“姐姐,外面有个婶婶找你,还带着一个小妹妹。”
林南筝一想就知道是谁,拿上东西牵着小山走出去,果然看到周翠枝抱着女儿小婉儿站在院子里。
“南筝,”周翠枝笑吟吟的,“我们在大队里借了辆小拖拉机,这样还快点,我看你这也挺忙的。”
林南筝笑道:“婶子你太客气了,我这没事的。走吧!”
傅星索他们也都想跟着去,林南筝满头黑线,“我说,几位英雄,我是去给人看病,不是占山头,诸位稍安勿躁,看家看家。”
见她态度坚决,其它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拖拉机,穆岩亲自开着,一路远去。
林南筝这是第二回坐拖拉机,感觉真是……太酸爽了,又起颠又冷,各种姿势都不舒服,晃来晃去都要晃得吐了。
好不容易撑到地方,一进村拖拉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穆岩高大帅气,还是个保安队长,一些熟识的人就更眼热了。
周翠枝在风里昂着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到了家门口抱着小婉儿下了车。
周翠枝的大嫂李艳听到声音从里面迎了出来,抬眼看到周翠枝,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哟,翠枝,你不是上午刚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周翠枝笑容敛了敛,“嗯,我给娘找了个大夫,过来看看。”
李艳一怔,“是吗?哪呢?”
小婉儿扭头看向林南筝,脆声道:“姐姐就是大夫。”
李艳再次怔住,随即捂着嘴笑,“翠枝,你没有逗我吧?这小丫头是大夫?我看她比小婉儿也大不了多少吧?”
“大嫂,”周翠枝的笑容彻底消失,“我还犯不上用娘的病来逗你。”
穆岩也走了过来,站在周翠枝身边,光是气场就压人三分。
李艳翻了个白眼,“行行,进吧,谁还能拦着你进,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孝顺闺女,不过我们也不是不孝顺,你哥也去请大夫了。”
“哪家的大夫?”周翠枝问。
“邻村土地庙旁边那家。”
“什么?”周翠枝停住脚步,“那人也会看病吗?”
“怎么不会?人家看好的人可不在少数!”李艳反问,“那可是淑芬帮着介绍的,一般的病人人家还不给看呢!人家淑芬……”
周翠枝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鼻子里冷哼,“那也叫看病?谁不知道那家伙就会神神鬼鬼那一套!”
“哎,你……”
李艳还没说完,周翠枝已经抱着孩子,请林南筝走了进去。
周家的光景还算不错,相比起寻常人家要好一些,三间北屋,还有两间东屋做厨房,都是蓝砖盖的,南面还搭了一个棚子,放些柴什么的,防止被雨雪淋湿。
林南筝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儿,周翠枝把怀里的小婉儿交给穆岩,快走几步到了炕边。
炕上躺着一个老太太,面黄肌瘦,闭上眼睛张着嘴,嘴唇干裂起皮,有气无力。
她身上带着厚重的被子,被头泛黄,还粘着一些呕吐出来的东西,连枕头上也有一些。
难怪会这么难闻,看这样儿,已经吐了一阵子了。
周翠枝脸色难看,转头盯住后面跟进来的李艳,李艳脸色讪讪的,“我那会儿来的时候还没有吐。”
周翠枝也没吭声,手脚麻利的给老娘清理干净,把厚重的被子抱出去搭在铁丝上,几把就把被头拆了下来扔在一边。
周老太太六十来岁,头发灰白,眼皮掀了掀又合上。
林南筝上前给她搭脉,其它人都摒气凝神的看着,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儿,林南筝缓缓收回手,周翠枝上前小声问:“怎么样?”
“没什么大毛病,”林南筝微笑着说道,“就是老人家平时舍不得吃,又太劳累总是干活,导致伤了脾胃,消化本来就不好,再吃些干硬的粗粮,久而久之,也就积下毛病了。”
“这病不难治,难得是养,”林南筝一边说,一边把带着的包打开,从里面拿出称药的小秤和草药开始配分量。
周翠枝听她这么一说,微松了口气,再见她家伙什齐全,就更放心了大半。
林南筝一边称药一边暗想,这老太太的病其实和张爷爷差不多,生活条件差,再加上省细惯了,都是多年的老毛病,年纪大了抵抗力差,一朝爆发,就显得沉重。
“要怎么养?”周翠枝问道。
“吃东西要格外注意,干的硬的粗粮都不能再多吃,小米粥是最好的,少食多餐,先调养一段时间。”
李艳在一旁啧啧道:“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啊,你怎么不说吃肉更好?小米粥小米粥,我们是顿顿小米粥的人家吗!”
“吃肉并不好,”林南筝语气淡淡,“不是所有的好东西都行,肉、蛋都不行,至少现阶段不行。”
李艳翻了个白眼,“行也得有啊!我们自己都……”
穆岩冷然道:“我们之前得了谷子,可没少往这边送,娘现在病了,怎么连吃几顿小米粥都没有了吗?那么米去哪了?”
李艳一噎,哼道:“这我可不知道,等会儿周军回来你们问他吧。”
她说完,扭着腰走了出去。
周翠枝气得脸泛白,穆岩拍拍她的肩膀,“别生气了,为这种人不值得,先把娘的病看好再说。”
周翠枝眼睛泛红,“你也看见了,娘吐了那么半天也没有人管,这……我怎么放心得下?再说,煎药熬药的李艳肯定也不给好好弄。”
她说着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小婉儿见她哭,也撇着小嘴巴想哭,林南筝把药称好,抱过她轻声安慰,“小婉儿,姐姐带你去外面玩儿,好不好?”
怎么照顾周家老太太,这毕竟是周家的家事,林南筝不便开口。
她抱着小婉儿走到院子里,院门口倒放着一辆小独轮车,俩人站在车前拨弄着车轮玩。
没过多久,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响,还有人低低的说话声。
一个年轻的女人道:“哎呀,哥,你就帮我去看看吧!”
男人不耐烦道:“看什么?人家穆岩都已经有了孩子了,你想干什么?”
“什么孩子啊——那个小丫头片子也算孩子?哥,你没事儿吧?谁不知道得生了儿子才算数!”
林南筝听到这话,三观跟着震了震,这又是什么戏码啊?
她侧耳听着,那个女人又说:“艳嫂子都托人告诉我了,穆岩这次来是开着拖拉机来的,可威风了!他是村里的保安队长,家里又有地,还没有公婆,还有比这更好的婚事吗?哥,你快去帮我说说!”
“你让我去周翠枝家去跟人家的丈夫说这事儿,我能张得开嘴吗!”
“哎呀,你真是的,要不是觉得你和穆岩是朋友,我才不求你!有什么张不开嘴的,穆岩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要不是他去当了兵,该和他结婚的就是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觉得当兵去太久,等不及和人家分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我可跟你说,穆岩能开着拖拉机回来,现在一定是条件好,你想想等明年咱家分上地,他开着拖拉机来帮忙,你不也脸上有光吗?”
俩人一边说脚步声慢慢靠近,林南筝脸上的笑意微凉,真是哪儿都有打不死的小三啊。
门口人影一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他们看到林南筝是脚步一顿。
“你是谁?”那个女人警惕的看着林南筝。
林南筝扫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低头逗着小婉儿玩。
女人哼了一声,拉着男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喊道:“艳嫂子在家吗?我是淑芬呀。”
林南筝听着这甜脆脆的嗓音,微微的挑了挑眉,哦……原来她就是李艳嘴里的淑芬,给周老太太介绍大夫的那位。
话音刚落,李艳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哎呀,淑芬来了,快进屋吧!”
林南筝无声笑了笑,果然是鱼找鱼,虾找虾,这个淑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来,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