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筝让妈妈去打两个电话求助,她和傅星索先去了大厅里应付。
这一伙子人还真不少,男女都有,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
身材中等,留着短发,小麦色的皮肤,眼角的鱼尾纹很深,嘴唇发紫,干裂爆皮,嘴角还有一小块发了淡,翘着几点白色的皮。
她林南筝并不认识,可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倒是挺熟。
正是在瓷器厂里被林南筝挤兑被迫在厂广播里道了歉的白凌。
再仔细一看,白凌身后那不是……白梅吗?
林南筝脸上的笑意顿时凉了几分,这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想必是台大戏。
与此同时,白凌也看到了她,立即俯首在那个短发女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那个女人立即转头看向她,目光凶狠,表情狰狞,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林南筝站定,傅星索要挡在她身边,她轻轻推开他摇了摇头。
“你就是林南筝啊?”短发女人怒声问道。
“你谁啊?”林南筝问。
“我是谁?你都把我弟弟害成那样了,还问我是谁!”
林南筝上下打量着她,“谁是你弟弟?哪样儿了?”
她说着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啊,今天遇到一个拦路抢劫的,他说仗的是民彩瓷器厂一车间他表姐王花的势,难不成……你就是王花吗?”
王花眉毛拧得跟麻花似的,“没错,我就是王花,但我兄弟可没有拦路抢劫!”
“有没有那是警察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林南筝冷声反驳。
王花正想说什么,白凌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你在警察那里说了这些没有的事儿,警察能扣着人不让走吗?我说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也未免太歹毒了点!”
“你说什么!”傅星索皱眉上前,浑身杀气腾腾。
白凌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打量着傅星索,眼珠子又看看林南筝,捂着嘴笑起来,“我还当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呢,闹了半天,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勾男人!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傅星索气得想过去,林南筝拉住他,眼睛盯住白凌,“勾男人?你从哪看出来我会勾男人?就因为一起出现在大厅?”
她的目光在对面这些男男女女的身上一掠,“那你们这一群人是……”
“你!”白凌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往地上呸了一口,“真是不要脸!”
“话是你说的,你是在骂自己吗?”林南筝轻笑,笑意森然不达眼底,“勾男人,哼,不会勾男人,就把别人的丈夫勾到床上去了?!”
她声音陡然一厉,如刀似箭,站在白凌身侧的白梅情不自禁的抿住唇,脸有些涨红。
果然是做贼心虚,林南筝眼神中带了几分明显的戏谑,毫不掩饰的直盯着她。
白梅察觉到她的目光,心头狂跳,本来也就是来跟着凑热闹,听说是要找林南筝的麻烦,她就按捺不住,也想看看杜念昕什么样儿。
可她发现,这女孩沉稳冷静,丝毫没有畏惧,眼神跟刀子似的,脸上还带着笑,实在让人心慌。
王花咬咬牙,“少说废话,我就是来跟你说我兄弟的事儿,你现在去派出所,跟警察说你是胡说八道,把我兄弟保出来,再给我们二百块钱的赔偿费,这事我就凑合过去,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么样啊?”林南筝似笑非笑,语气微挑。
“否则,今天就不能善了!”
“不能善了你能怎么样?”
王花鼻子都要气歪了,“好啊,我看你真是死鸭子嘴硬,今天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
白凌也在一旁起哄,“就是,这丫头片子太气人了,昨天就挤兑我,今天又冲你,真以为咱们没人了吗!你可是马上要当主任的人,连这么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那还怎么服众?”
几句话说的王花火往上撞,理智顿失,她伸着两只大手就奔着林南筝抓了过来。
她整天在车间里干活,手上力气也大,这要是被抓上一定没好。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傅星索,他上前一挡一抓,一把扣住她的手臂,王花一愣,咬牙使了全身的劲儿想抽都抽不回来。
林南筝浅笑,伸手在她的腕子上一掐一按,“这么大肝火?火气不小,你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王花被傅星索抓着手臂倒没感觉什么,无非就是动弹不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刚才林南筝按她那一下,她忽然就觉得手臂发麻,又酸又胀,一点劲儿也使不上,连带着半拉身子都麻了。
她咧着嘴嘶了几口气,冲着身后的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白凌首当其冲,眼睛闪着凶光,嘴唇死死咬着,手上卯足了劲儿,“好你个林南筝!今天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林南筝连动都没有动,傅星索手腕用力一推,王花就像个大麻袋一样被推了出去,和冲过来的白凌碰了个正着。
这下“嚓”一声响脆,两人翻身倒地,半天没喘过来。
其它的人愣了愣,还没有往上闯,林南筝的目光扫过来,“你们也要打我一顿吗?”
她提高了音量,大厅里针落可闻,她的话字字清晰,“为了王花,你们和她一起动手打我,她对不我满,你们跟我有什么仇怨?要是我受了伤,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必须要报警,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都得被警察带回去问话,轻了叫寻衅滋事,重了叫蓄意谋杀!你们拖家带口,就为了让王花出口气,值得吗?”
“更何况,”林南筝把那些人脸上的犹豫看得清清楚楚,继续说道:“王花那个表弟,警察都说他是三进宫,平时是什么人性你们心里有数!要他真是冤枉的,也不是我几句话就能定了他的罪的,警察不放他,王花不敢去派出所闹,跑到这里来逼迫我一个小姑娘!”
那些人脸上的犹豫和退缩显而易见,他们无非就是一车间的人,被王花一忽悠一叫就过来跟着起哄,现在听林南筝这么一说,后背都直冒凉气。
要是真的被带走,再被厂里知道给辞了,那可就麻烦了!
一家人的日子怎么过?
人群中有个女人低声说道:“那什么,王姐,我想起来了,我儿子今天有点发烧,我得早点回去看看。”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开始响应,几乎都有借口要离开。
正在这时,酒店大门口外来了两个人,为首的看着人群方向高喊了一声,“干什么呐!”
众人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不由得都有点慌。
来的两个人穿着警服,前面这个四十多岁,肤色挺黑,眼角微垂,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他几步到了眼前,看到躺在地上的王花和白凌,皱眉问道:“谁干的?”
白梅上前,伸手后指林南筝,“警察同志,是她!”
林南筝一眼看向白梅,目光跟刀子似的都扎进肉里,白梅抿住嘴唇没再吭声,只是弯腰把白凌扶了起来。
白凌扶着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嘶着气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就是他们打的我们,你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花也从地上爬起来,她比白凌伤得还重,不只连摔带撞,手臂还酸麻得厉害,抬起来都费劲。
“没错,警察同志,就是他们!欺负人还打人!”
警察上下打量着林南筝和傅星索,“叫什么名字?”
林南筝和傅星索报了名字,警察哼了一声,皮笑肉不肉的说道:“行啊,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众目睽睽居然敢打人!别说了,跟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林南筝站在原地问。
“当然是回所里,做个笔录,我还得详细调查一下,今天这事儿性质太恶劣!不教训教训怎么成?”
傅星索微眯了眼睛,“是他们挑事在先。”
“那我不管,我只相信我看见的,人家被你们打了,”警察声音冷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是必须要跟我走的。”
“你……”
傅星索暗自咬牙,回头看了看林南筝,“我跟他们走。”
“那不行,她也有份儿!”王花和白凌异口同声道。
林南筝看着警察紧绷的脸,她忽然意识到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