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5时,裹着霜花的北风从观察哨的后方吹来,凝结在整个原野上的雾气便如白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跟随北风飘远,三辆驮负着电子战设备的卡玛兹卡车清晰的出现。
在隐蔽的山丘山,维乐娃已经利用枯树干制作好了野战天线,并用伪装网加以覆盖,超短波电台的信号将得到增益。
早在上一个通讯窗口,维乐娃就用卫星电话通知到了项目总群“沙鲁尔杖行动”进入到“赌徒”阶段。
“赌徒”是行动开始前制定的无线电简码,短短两个字的含义就代表LRRP小组已捕获了“幽灵”的位置,收到通知的项目总群,则会以最高优先级调动二十门进入射击阵地的D-30榴弹炮。
当敌人的电子干扰机再次进入工作间歇,火力引导的工作就开始了。
“覆盖射击,坐标A-31 A-32 B-31 B-32,敌人车辆,高爆弹,122榴弹炮,弹药基数20发,发射。”
阿历克塞轻声细语唤醒了远在十六公里外的炮兵群,高舸齐想象着一门门122mm和155mm的榴弹炮集体调转炮口的场面,而远在卡车边休息的司机和电子战操作员丝毫没有发觉死神即将降临。
还没等高舸齐拿好望远镜,顷刻间数枚通体燃烧着制热红光的弹幕瞬间出现在了1L265E车队的上空。
敌人电子战阵地周围的地面犹如地心引力失效般,数以吨计的泥土被高高抬起,像半空中浮起了一座山。
爆炸引起冲击波的淡淡轨迹如闪电般在原野间划过,这种把高舸齐让头皮发麻的暴力美学,却在阿历克赛眼里已经审美疲劳,他简单地评估了敌人损伤,再次对着地图拿起超短波电台的话筒。
“急促射,坐标A-32 A-30 B-31 B-32,敌人车辆,反装甲子母弹,50米定高引信,弹药基数10发,射击。”机械般精准的话语,在五十秒后唤来了更为致命的风暴。
高爆弹的作用并不是摧毁目标,而是为了用爆炸改变地形,迟滞敌人逃离,高舸齐望远镜中幸存的人俨然没了战斗意识,四处逃窜。
然而一切都晚了,四十发急促射击的反装甲子母弹顷刻间在他们的头顶空爆,无数看不见的破片如刀子雨一般砸像地面。
透过望远镜的高舸齐看到了他的威力,三辆卡车连同BTR80装甲车上整洁的漆面一瞬间出现了无数到大大小小的眼子,它们不一会遍自燃起来。
“目标摧毁,赌徒阶段达成,重复一变,赌徒阶段达成。”
这个用鬼哭狼嚎的噪音干扰整个战场频谱的幽灵永远沉默了,它的另一套监听系统也变成了燃烧的废铁,维乐娃再无顾及,扭动旋钮与项目总群取得了联系。
“灰狐1号呼叫项目总群,现敌人组织不力,建议你部从西隘口发动攻势,以混编步战车先遣队为进攻箭头,快速突破敌人防线,我部将予以引导,迟滞敌人稳固阵地。”
“项目总群收到,干得好,就按你们说的办。”无线电那头的赵志明很兴奋。
2154时,原野上漆着至高公司LOGO的BTR80步战车从公路上飞快驶过。
高舸齐已经忘了这小半天时间是如何度过的了,用着项目总群分配好的频率,对接上了一个战斗队,他只需要照着地图把预先侦查到的敌人阵地通知给先遣部队,乌泱泱地步兵便在30mm机关炮的掩护下冲入敌阵,热刀切黄油般利落度。
吸纳了大量退役军人的至高公司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完成了调度的。
先遣部队在天黑前就突入了敌人纵深,完成了一记漂亮的“左勾拳”,后续主力部队也在没有反炮压制的间歇火力下稳固占领了先遣部队突破的阵地,并完成了对敌人主力的合围。
他感觉自己一个旁观棋局的清醒人,战场对他来说是透明的,通过无线电“点拨”友军后,地图上的兵牌标记就像活过来的棋子。
将友军成功带入预定区域,长钉分站修整的申请也得到了项目总群的同意,乘车来到了总群在战线后方的“银环蛇”行动基地。
这片战区都由至高公司负责,所以前线行动基地是由至高的战斗工兵分部建造,基地也全是至高公司的人。
基地里设施整齐布置,一公里见方的防爆围墙上哨塔和机枪阵地林立,远离战场的南边有些类似集装箱大小的活动房,而另一端则是在狂风中颤抖的行军帐篷。
“赵志明呢?”康纳推开门,里头只有秦主管正在给下属训话。
见到秦瑞,高舸齐心里一下,这家伙上次在靶场上被阿历克塞三枪打回克隆水箱,虽然赵志明没有追究,但防君子容易,防小人难,他不知道会不会连带着被报复。
“赵少爷他有事出门了,别以为这次瞎猫撞上死耗子立了功,一人五十万卢布,打发给你们这些穷丘二了。”秦瑞见了那个三枪爆掉他心脏和脑袋的阿历克赛,后半句都压低了声音。
“你说五十万卢布就五十万卢布?你做的了主吗?哎呀呀,还是不跟狗腿子聊了。”红发大汉康纳一副婊气十足的模样,眼珠子翻上阴阳怪气地回击。
“等着,山不转水转,你以为就你们牛呢?靠,要不是有笔大买卖,这好处也轮不上你们这群穷丘二,带他们去那几张烂帐篷修整。”秦瑞的嘴又硬又臭,但夺门离开的时候却丝毫不敢与阿历克赛眼神接触。
至高公司有个秘密建设的特别作战科只是高舸齐听过的传言,但秦瑞的大嘴巴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但向康纳问起的时候,他却满脸不屑。
“有个锤子的了不起,一帮甲板**,老子当年也是Tier1。”康纳地上啐了一口。
高舸齐觉得他就是一个**,贪污公款,好赌,满嘴芬芳,但居然还有更痞的。
“让我们睡那四面透风的地儿?”康纳狠狠地把背囊砸在行军床上,他指了指窗外的一辆有着伪装布遮盖的六轮房车:“我告诉你们,还有个传言听不听?”
“赵志明有一个专属的豪华后勤车,里头香槟美酒,高端音响,家庭影院,应有尽有,够胆的跟我来。”康纳像检阅部队一样挨个打量所有人:“阿历克塞,那车里可是有上好的伏特加和雪茄的,还有你最喜欢的古典音乐,美得很,美得很。”
阿历克塞白了他一眼。
那玩意是赵志明的私人专属,听说车厢里皮沙发都是高端定制的,高舸齐现在从上到下就像刚从泥堆里捞出来,弄脏了他也赔不起。
“你们怕个屁啊,这次要不是我们,赵志明就被别人慢慢玩死了,用用他的车又能怎样?出了问题我负责,哦,对了,维乐娃呢?”
高舸齐望向窗外,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一个穿着肥大雪地迷彩罩衣的维乐娃,她孤零零地蹲在野战餐车边生火,一口小锅里盛满了冰疙瘩,火柴一划可怜的就像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姑娘。
“秦瑞说餐车没有燃气了,你还真信啊?”康纳快步走了过去,扯住她的袖子:“走,我们去吃好的。”
车门的钢链锁被康纳和阿历克塞撬开,有了三个主管站台,分站的基层雇员先是远远的在门口观望,后来有几个抵不住诱惑的家伙脱下外套一头扎进去有些温暖空调的车厢。
这就像一个迷你的雪茄室,顶棚上的流水泛光灯变化着柔和的色彩,康纳打开了音响,带上茶几上的墨镜,像炫富MV里的黑人一样,打开酒窖、雪茄抽屉给门外还在犹豫的下属展示。
阿历克塞则在迷你厨房里煎起了培根,维乐娃端着盘子在他背后稍稍吞了吞口水。
高舸齐刚想进去吃一点蹭吃蹭喝,无异间瞥见了在远处的秦瑞,他一边对几个跟屁虫嘀咕些什么,一边咧着嘴巴笑。
“被发现了,秦瑞在那边,嘿!”高舸齐缩回脚。
“这么大个房车,这么大的低音炮,没人注意才怪了。”康纳不以为意,随着音乐的鼓点滑稽起舞。
没过一会,一个中等个头的微胖男人出现了,他所到之处,一个个身着携板战术背心的人事行政部内卫专员看起来就像高端小区的保安,立定向他问好。
“怎么回事?妈的,谁在里面。”赵志明指着房车破口大骂。
一直在远处焦急等待的秦瑞屁颠屁颠地小跑了过来。
在车门外吃培根三明治的高舸齐暗叫不妙,可康纳却躲在车门边,等着秦瑞打完小报告才带着维乐娃钻出来。
“赵总好,秦主管说您把房车给我们几个弟兄用,让我们放松放松,您真是太贴心了,小维也对里面的沙发赞不绝口。”康纳直竖大拇指。
“维乐娃小姐喜欢就好,这次你们立了大功了,董事会那帮老头子也对咱们赞不绝口,好!好好休息。”赵志明眼珠子一直在维乐娃身上打转。
估计在他眼里,全身脏兮兮的维乐娃就像个楚楚可怜的灰姑凉,可高舸齐是见识过这个灰姑凉一人徒手干掉两个大男人的。
秦瑞嘴巴一闭一张,康纳这一招先斩后奏加让恶人先告状,搞得他半天想不出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