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妇人没想到杨春华会如此伶牙俐齿,她被杨春华说的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小声辩解道:“我怎么强势了,我辛辛苦苦的给她做鲫鱼汤,又辛辛苦苦的盛给她,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杨神医,你话这般说那可就不公道了!”
杨春华冷冷的看了她几眼,道:“给她烧鲫鱼汤果真是为了小荷好吗?若不是你听说鲫鱼下奶快,又怎么可能会不管不顾的逼她喝?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已经适得其反了,如今的小荷不仅奶不足,反而有些营养不良了,若她真吃的下鲫鱼又怎么可能会营养不良,今日又怎么可能会差点没了性命!”
“你……你胡说什么?现在这样的苦日子,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我若真拿她当外人,又怎么可能会顿顿给她熬鱼汤?这鱼,我都舍不得吃嘞!”周妇人有些恼羞成怒了。
杨春华冷笑一声:“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儿子应该就是在市场上给卖鱼的打下手的吧,既如此,得几条鱼应该费不了什么银子,况且小荷正在哺乳期,自然是要喝一些下奶比较快的鲫鱼汤了!”
杨春华这话将周妇人臊的双脸通红,她正欲开头怼杨春华,就听自家儿子十分不可思议的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集市上卖鱼?”
“很简单,其一,你手明显被泡褪了好几层皮,一看就是经常需要从事下水的活计,可你除了手有伤口跟蜕皮意外,旁的地方都完好无损,固此我判断,你应该是经常只有手泡在水里,而集市上能买鱼的都是富贵人家,所以对鱼的新鲜度要求的也高,一般都要求活的现杀,所以这是第一点,其二,你身上还沾着几片鱼鳞,想来是生意不错,所以卖出去的鱼量大,你没有注意到,其三,你应该是从事卖鱼没多久,因为你身旁的鱼腥味并不浓,可你却并不多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跟前多凑,一开始我以为你可能是有些不善表达过薄情,但方才从你对你媳妇的态度跟言谈来看,你应该是怕自己身旁的鱼腥味会惹自己儿子啼哭,毕竟,婴儿的嗅觉灵敏!”
周家儿子在听杨春华说完这些话后,目中的钦佩之意越发的明显啊!
“不愧是华佗的传人,观察力竟如此敏锐!太让人佩服了!”周家儿子赞叹道。
杨春华一听,心下有些无奈,这也能跟华佗传人扯上关系?
虽然周家儿子对杨春华态度改观明显,可周妇人显然是动了气,她没好气道:“别以为你是神医说的话就是顶准的了,就算这鲫鱼没花多少银子,那好歹也是我辛辛苦苦给她煮好的,咱们这村子里那还有许多妇人都不给儿媳妇伺候月子嘞!”
杨春华听罢直接开口道:“看样子,你们周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吧?”
张郎中插话道:“人家周家已然是三代单传了,可不是只有大郎一个儿子!”
杨春华点头道:“那便是了,小荷给她生了个孙子,她自然是千万宝贝着,可若是真心疼爱儿媳妇,又怎么会天天逼她吃她吃不下的鲫鱼汤呢?你心里是打了个好盘算,又能省银子又能催乳,可你没想到的是,小荷根本就吃不了这个吧?如今小荷的身子已然是虚弱到了极致,可你呢,不仅不愧疚,反而还事事跟媳妇儿争风吃醋,难道你非要把她逼到崩溃才开心吗?”
杨春华说罢看了几眼正坐在炕上披肩散发嚎啕大哭的小荷,冷声道:“我看你已经把她逼崩溃了!”
周妇人一听脸色更难堪了,杨春华这般说,就等于是将她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全都摆到了台面上,这让她如何能不急?
“我们家的事儿可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话,我告诉你杨春华,别以为你治好了小荷,我们周家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周妇人说罢就要把杨春华往外头推:“赶紧给我滚!我们周家不欢迎你!”
杨春华脸色一沉,冷笑道:“让我走可以,诊费给我!”
周妇人明显一愣,她被这小贱蹄子气的,竟忘了有诊费这么一说了。
“怎么?难道你不光在家中苛刻媳妇,还欲在村子里头落个赖账的名声?”杨春华语气不善。
“你……”周妇人咬牙切齿的瞪了杨春华好几眼,这才不情不愿道:“多少个铜板?”
“一吊钱!”杨春华头也不抬道,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周妇人杀猪般的嚎叫声:“什么!怎么这么贵!死丫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是一吊钱,你若不给,我便去找掌事,然后报官!”杨春华言简意赅。
“你!”周妇人恨恨地瞪了杨春华几眼,只能忍痛割爱的取出一吊钱递给杨春华,她边给杨春华银子边恨恨地骂道:“好你个黑心的小蹄子,我敢向你打保证,明儿一早村里的人便会知道你趁火打劫向我讨要高价诊金的事儿,既然你得罪了我,我就要让你的生计干不下去!”
杨春华耸耸肩,道:“无所谓啊,你要是有本事,那便只管说去吧!”
杨春华说着转眸对张郎中道:“告辞!”
“杨春华,老娘我记住你这个臭丫头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今天的事儿感到后悔!”周妇人对着杨春华的背影恨恨骂到。
张郎中没想到自己今日会碰到这种事情,他只讪讪地捋了捋胡须道:“若没什么事,老朽也回去了!”
张郎中说罢也顾不得听周妇人说什么,只快步从乌烟瘴气的周家离开了。
杨春华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后头的张郎中喊道:“大妮,等等老夫!”
杨春华闻言回眸一看,见张郎中正小跑着赶过来,便停下步子在原地等他。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张郎中就跟了过来,他跟杨春华并肩在路上走着。
“大妮,不是我说你啊,你方才何必那么较真呢?,现下可好了,得罪了那个母大虫,日后,可有的麻烦受了!”
杨春华一听,忍俊不禁道:“母大虫?”
“啊,可不是,村里谁不知道周寡妇是有名的精明厉害啊,她男人死的早,这么些年,她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周大郎拉扯长大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为人是最精明厉害的了,虽瞧着不泼辣,却是个强势的,咱们村里,背地里都唤她是夜叉跟母大虫呢!”
“原来如此!”杨春华点头,怪不得周妇人会对周家儿子如此疼爱,更是扬言小荷挑拨自己得儿子!
原是她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周家儿子身上,所以才见不得自己万千宠爱得儿子对另一个女人照顾有加。
只不过,小荷刚诞一子,身子又虚弱,这会儿正是需要被照顾的时候,若一直在这种状态下,难免不会得产后抑郁。
方才杨春华之所以会气不过的怼周妇人,主要也是因为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
小荷过敏九死一生,那都是因为周妇人强逼她喝鲫鱼汤的问题,一开始杨春华也不想多跟她计较,可这周妇人明显是没什么眼力,自己都跟她说了小荷对鲫鱼汤过敏,她倒好,不仅没有一点愧疚之意,如果当时她能配合,并主动保证自己不会让小荷在喝鲫鱼便也罢了,可她说的句句都是小荷金贵,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自己听了都气不过,更何况是一个身心俱疲的产妇呢?
方才小荷说让周妇人砍死自己的时候,杨春华就依稀听出来了小荷的厌世之心。
只不过产后抑郁在现代还不怎么被多加关注,更何况是在这封建的古代呢?
杨春华十分明白,这事儿在怎么说,周妇人也不会理解的,那既如此,自己还不如怼她一番,好好替小荷出出气!
“你这孩子,平日里挺稳重的,怎么今儿这般沉不住气了?是不是因为从周妇人的身上,看到了王翠花的影子?”张郎中叹气道:“孩子啊,世间不公平之事甚多,你千万要想开啊,日后的磨炼还多的是呢,切不可在这般意气用事!”
张郎中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杨春华心头一暖,她点点头,道:“张郎中说的是!我记下了!”
“嗯!”张郎中见她虚心听教,心里甚是欣慰。
如今上了年岁的他,再没见过任何一个在行医救人上能比杨春华更勤奋更有仁心的孩子了!
张郎中十分看好杨春华,所以教导的话便说的多了些。
“大妮,要是周家妇人不依不饶,你也别害怕别灰心,有了麻烦就来找我,我张某能帮到的,自会竭尽所能!”张郎中不放心道。
他很有忧心杨春华会因为村子里那些无知妇人吵闹跟怨恨而放弃行医,真要是发展到那种地步,未变也太可惜了些!
“哎!”杨春华应道,她对张郎中道:“您放心吧,我既然敢跟她叫板,自然就不会怕她的报复!”
张郎中见她说的郑重其事,忍不住一笑,他捋着胡须感叹道:“不错,有干劲儿,还是年轻了好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真让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