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同有一叔辈的忘年旧友,早些年也加京城做官,后来告老还乡,他的故乡正在距离原芜县五十里的萍聚城。
季越同刚来到原芜县的时候,还多次到陆家拜访,陆老爷子打小就很喜欢季越同,因着他在家中是庶子,所以府里上下都不太照看他,当时也多亏了陆老爷子的引导照料。
陆老爷子可以说是一直看着他长大,只不过他对待季越同从来都不是以长辈的身份说教,对他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这段日子因为接二连三的案子发生,七月东也一直都没有再去看过老爷子。
老老爷子没有儿子,但是有两个女儿,季越同与他的大女儿年纪相仿,小时候也曾在一起玩乐,甚至于陆老爷子曾经还有过撮合他们两个的想法。
只不过两个人长大了之后,对彼此也只是兄妹之谊,最后只好作罢。
在这期间,陆老爷子的大女儿还早曾给自己递过帖子,还写了一封信,说是要邀请自己前去赏花,可是季越同却因为当时无暇顾及而抛到了脑后。
他也是直到这两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儿,这才翻出了陆大小姐给他写的那一封信,确认了她的用意之后,便准备抽出两天时间去一趟。
季月彤其实是想带着沈舟一起过去的,存着私心想要顺便一起拜访一下陆家的长辈和朋友,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让沈舟能够名正言顺的陪同自己一起。
六子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季越同苦思冥想的模样,在他的印象当中,自从自己家的公子跟沈舟在一起办案之后,就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可是现在季越同的脸上挂着的明明就是愁眉不展的表情,六子确认了之后才走上前去:“公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这样的问题,如果是放到以前六子是万万不敢直接开口问的,可自从他们来了原芜县之后,关系也都亲近了许多,已经远远不止是主仆,还可以是朋友。
全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包括六子把茶水放下来,倒好推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察觉,一直到六子开口说话他才惊觉自己的跟前有人。
他在震惊之余又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自从来了这里之后,警惕性越来越低了。
他回过神来之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样子发展下去是好还是不好?
“没什么,我这两天想要去一趟平聚城。”
“公子是有段时间没有去陆家拜访了,不知困扰公子的又是什么呢?”
季越同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歪头思考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来了:“我想要沈舟跟我一起去。”
六子听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公子是在苦恼如何跟沈舟姑娘提起了?”
季越同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直言相告呢?”
季越同又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跟沈舟姑娘说要去查探一些事情需要她的帮助。”
季越同听了这话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转头就照朝外边走去。
这也是因为之前的案子能够了结,季越同看着整个衙门上下的人也一连忙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就给所有人放了一天的假。
沈舟也没有来衙门,此时此刻应该还在沈府,季越同就直接朝着沈府的方向去了,只留下六子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公子急匆匆的背影,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沈舟也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的时间,季越同还会一大早就上门来找自己,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季越同想要去外地一趟,搞清楚一些事情,顺便拜访一下自己的故人,所以想请沈舟帮帮忙。
沈舟听了之后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两个人就约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
季越同第二天早上直接就坐着车来接沈舟了,沈舟原本那才像平常一样,只带林倦就行,又考虑到他跟小竹两个人成亲也没多长时间,这一来一回恐怕至少要两三日,所以也把小竹给带上了。
五十里的距离也谈不上太远,他们赶在中午之前就到了,到了萍聚城中之后,季越同让六子去个地方取东西,而他们就先朝着陆府的方向去了。
六子是骑着快马去的,而沈舟和季越同他们是坐着马车,六子去取东西,回来的时候刚好与陆府门口的季越同和沈舟一行人相遇。
陆府的管家看到了门口的人赶忙上来迎接,发现来人是季越同,就听他说道:“:季公子,你总算是来了,大小姐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
“说来实在是惭愧,自从陆伯伯去世之后,我也确实是很长时间没有上门拜访了,陆伯母可还安好?”
“看来季公子是真的不知道,不是故意不来的,我家夫人前些日子去世了。”
季越同原本正跟着老管家的步伐往前走,听到这句话之后就顿步不前了:“怎么会呢?我都不知道,陆伯母怎么说走就走了,我上次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不是挺好的吗?”
我家老夫人回乡之后身体确实是好了些,但这也改变不了她因为老爷的去世,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事实。
老爷子也是因为身体撑不住了,这才辞官回乡的,只不过他知道你的抱负,所以不想让你分心,就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记住刚刚回乡的时候老爷的身体确实是好了许多,眼看着老爷的气色一天天红润起来,府里上上下下也都很是高兴,当时公子你过来也正是那个时候。
可是谁也没想到好景不长,老爷子早些年一直为政事忧心,身体早已经超过了负荷,原本以为回乡会好一些,可是却没想到是回光返照,好景不长。
老爷去世之后,夫人就更没个主心骨了,眼看着这一天天的瘦弱下去,情绪也一直都很低落,直到后来,她,她竟然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这也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一向说一不二的夫人竟然也会……”
“陆伯母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一个严格自律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如此想不开。”
“季公子,人已经去了,你也不要太过于忧心了,最近府上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先带你去找大小姐,其他事情再慢慢同你说。”
他们便直接在老管家的带领之下来到了大小姐的小院子:“季公子,大小姐这段时间心情一直都很低落,尤其是这几天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希望季公子能多宽慰宽慰我家大小姐。”
“陆伯,你放心吧,我会的。”
季越同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陆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家主陆老爷子因病去世之后的半年里,他的二女儿陆倩衣也因为一些原因身亡了,甚至于陆夫人因为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也选择了悬梁自尽。
陆家现在也只剩下大小姐还安然无恙,情况却也是不太乐观。
季越同从六子那里拿到了方才让他去取的东西,他接过来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大叠子的草纸,而这些早纸上大多都写了一个字——鞋。
这些东西是陆大小姐在给季越同的信中提到的,只不过他并没有细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给了季越同一个大概的方位,让他去取,却没曾想到取来的竟是这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
季越同和沈舟两个人看了之后,也都琢磨不透陆大小姐的用意,只能亲自去找她问个清楚了。
他们来到了陆大小姐小园子里,今日阳光正好,在季越同的印象里,陆大小姐陆柳依确实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从小就一直蹦蹦跳跳的消停不下来。
这要是换做以往,这么好的天气大一定是在外边忙着着采花诱蝶的,可是,眼前的院子里竟然空无一人,看来陆柳依的情况确实是不太好。
丫鬟为他们打开了门,说是大小姐今日的情况还算可以,这会儿刚刚起身。
季越同和沈舟两个人走进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姑娘,端坐在桌旁,看着他的背影瘦小的让人心疼。
陆柳依听到动静之后回过头来,发现来者竟是纪越同,她的眸子里上过了一丝欣喜,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季大哥,你来了。”
“是我不好,没能尽早的赶过来,让你平白承担了这么多。”
“都过去了,季大哥,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你原本也没有义务要为我们家做这么多的。
这个想必就是沈姐姐了吧,沈姐姐好漂亮!”
沈舟也没想到,素未谋面的陆柳依竟然会识得自己,细想一下,定是季越同之前曾在陆柳依的面前提起过自己。
“陆姑娘过誉了,你也生的一副闭月羞花的好容貌。”
季越同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透露着一点点窘迫,生怕沈舟细想之下,猜到自己上一次来陆家拜访是在好几个月之前,那个时候他跟沈舟也像是没有很长时间。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这一碟子草纸,心中便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