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退婚书呈上来我看看。”
衙役把退婚书传给了季越同,他看了之后发现,确实是如黄玉儿的父亲所言,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签字和手印也很清晰明了。
“孙孔文,这退婚书所言是否属实,可是你亲笔所写?”
“回大人,这……确实是我亲笔所写,但我也是别无他法,才会写下这退婚书的。”
“这其中可还有什么隐情,你且细细道来。”
“这退婚书是黄伯父他带着人找上我的家门,逼迫着我写下的,若是我当时不屈服,他就要让人按着我把我的双手砍去,我这才不得不写下这退婚书。”
“你这年轻人,说话怎么如此不靠谱,想一出是一出,这白纸黑字都写的清清楚楚,何况你也亲口承认这确实是你亲手所写,怎么又扯出这等谎言出来。”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喧哗。”季越同眼看着他们就要争辩起来,只得一声惊堂木制止。
“黄父,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问心无愧,那我来问你。”
“县令大人公正,您问。”
“你方才说自己是在四年前的夏天把女儿黄玉儿许配给了周家之子周崇明,可否确定?”
“确定。”
“好,周老爷方才还说他儿子与你女儿黄玉儿已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差一个成亲之礼,二人便算是真正的结为夫妻,此言你可有异议?”
“并无异议。”黄父此时听到这里,底气又足了许多,仿佛这个案子的结果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听闻给两个年轻人做媒之人不是本地人士,你们周黄两家原本就是近邻,为何又要专门找一个距离如此之远的外地人士做媒呢?”
“这个……事情过去的时日已久,我也记不太清楚当初到底是为何要这么做了,应当是有什么用意的,或者单单只是因为巧合,现在大人你猛的一问我,我竟也不太确定了。”
“好,这个暂且不说,我刚才已经跟你确认过,你黄家与周家定亲的具体时间是四年前的夏天,可是周老爷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难不成你们还定了两次亲,南方女方各定了一次不成?这又作何解释?”
“这……”黄老爷和周老爷两个人此时面面相觑,都没料到原本就没什么悬念的事情为何忽然之间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三家之间的这个定亲之事是存在一些猫腻的吧,上次周老爷来状告黄父之时我还尚未发觉,但是今日孙孔文再来状告黄父,再加上你们三人的不同说辞,我才算搞明白怎么回事。”
“大人,你说这话这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你不能空口无凭就妄下断论啊。”黄父直到现在还抱着侥幸心理,垂死挣扎。
“我自然不会,只是不知道你们能否做到。”
季越同说出了这句话,黄周两人并没有人答话,唯有孙孔文这个时候说道:“大人,我今日所言,无一句假话。”
“其一,黄老爷你连自己女儿具体的定亲日期都说不明白,而且与周老爷你们二人所说的时间并不吻合,一个说是四年前的夏天,而另一个却说是三年前的秋天,这一点你们不能否认吧。
其二,你们都曾说过黄玉儿与周崇明两个人之间是经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是这媒人究竟是在何处也没有一个定论。
周老爷曾提起这个媒人并不是原芜县人士,于此地相距甚远,据我所知周黄两家一直都是多年的近邻,况且我们原芜县的媒人并不在少数,却偏偏去找一个如此之远的媒人作保。
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着不合理之处,更何况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们二人口中的这个媒人是否真的存在,你们口中所言处处都是漏洞,让我作何相信你们,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
“……”几人到了这个时候都缄口不言了。
“孙孔文!”
“在!”
“虽说你今日所言并未看出有假,但是也不排除你有捏造事实的可能,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你与黄玉儿两人之间的定亲之实?”
孙孔明沉思了片刻说道:“大人,我还真有一个东西可以证明。”
“拿出来让本官看看。”
孙孔明说完就从自己的怀中摸索出一个荷包:“这是玉儿她用自己的发髻给我编制的同心结,还有外边的这个荷包也是玉儿亲手缝制,我们二人相识多年,两情相悦,还请大人明鉴。”
季越同从衙役的手中接过了呈上来的证物,发现确如孙孔文所言,荷包里装着的确实是一个红绳和长发所编制的同心结。
除此之外,季越同还在荷包的另一面发现了一个隐晦的字样:用不显眼的丝线绣的一个小小的“玉”字,这已经足见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个荷包已经不是新的了,边角已经有了磨损,足以看出这个荷包在主人的手中已经多年,并且一直都随身携带。
季越同放下了手中的荷包,拿起了惊堂木,厉声说道:“你们给我从实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若再有一句虚言,我定当严惩!”
黄周两人没有料到一直语气还算温和的县令大人会忽然这么大的气性,也着实被惊着了,尤其是周老爷,在季越同这一声惊堂木之下,又听到严惩二字,此时腿已经瑟瑟发抖了。
周老爷坚持了片刻,最终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开恩啊,都是小人自作聪明,才会一时糊涂啊。”
“实情到底如何,你且说来。”
“事情是这样的,如大人所说,我们周家与黄家是多年来的近邻,除此之外,我们两家也保持了多年的生意往来。
我那个儿子曾见过黄家女儿几次,对黄家女儿很是喜欢,所以就求我去黄家求亲,我这一打听才知道,黄家女儿早与书生孙孔文定下了婚约。
但是这孙孔文只是一个还未有功名在身的穷书生,黄家也一直都看不上他,觉得他将来不会有多大的出息,我知道之后就跟黄老爷提了一嘴。
黄老爷听了之后就跟我吐起了苦水,说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到底看上了这和穷书生什么,他身上除了读书人的穷酸清高之外,要功名没功名,要本事没本事。
就连可以作为靠山的父母都没有,出身就更不用说了,一塌糊涂,话语间一直都在诉说着自己当年所做决定的草率。
还说起了自己一直都有接触婚约的想法,只不过这个孙孔文百般不愿。
我便想着我们两家不仅门当户对,而且如果结亲还对日后的生意往来百利而无一害,这可是个大好事,我这么一提,黄老哥也很是赞同。
所以我们二人一拍即合,后来就想到了这么个法子,先是由黄老哥出面,去威逼利诱这个孙孔文,设法让他签下退婚书。
然后由我来主动状告黄老爷,说他把自己的女儿二次许配给他人,告黄家利用自己的女儿骗取聘礼,然后黄老爷便借此承认错误,拿出孙孔文的退婚书。
他再表明态度,愿意主动认罚,取消黄家与孙孔文这个穷书生之间的婚约,这样子大人你也会很容易就把黄家女儿的这门婚事给许给我周家。
如此一来,这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不仅顺顺利利对我把孙孔文给踢出来局,还顺水推舟的把黄家女儿与我家儿子的婚事给定下了,两全其美。
只是我们二人都没料到这个事情了了之后,这孙孔文竟然会再度把黄老爷给告上公堂,而且还是以同样的理由。
我跟黄老爷两个人也有些措手不及,本以为不会在有什么问题了,并没有事先把这个三家定亲的事情弄得很清楚,相互之间也没有商量过该怎么回话。
这一上公堂就被大人你看出了端倪,大人,这个事情我已经全盘托出了,还望你能够网开一面啊,我们周家愿意接受惩罚,只是希望大人可以看在我主动交代的面子上从轻处罚。”
在场的人听完了周老爷的叙述,这才总算是彻底搞明白了这三家人之间的纠葛,不过周家和黄家两个老爷的仗势欺人也属实是让人不齿,竟然还联手欺负一个书生。
这个事情如若不是沈舟发现了不对劲,从中搭建了一座桥梁,为黄玉儿与孙孔明两个人营造了一个见面的机会,二人之间的误解得以告破。
黄玉儿也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直接就让孙孔文一纸诉状把自己的爹爹告上公堂,这才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打开了新的局面。
季越同也很为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所触动,所以对这两个为人父的老爷很是气愤:“你们竟然把自己儿女的婚姻大事当做儿戏,实在是可恶至极,来人呐,把黄周二人拉出去,各打三十大板。”
孙孔文脸上的愁容虽是去了大半,但是此时却又切欲言又止。
“孙公子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沈舟问道。
“小生只是不知道该不该为黄伯父求情。”
这个书生的纠结属实是让人不知如何劝解,好在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总算是解除了一个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