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在安静到极点的楼道中响起,让本来就神经紧绷的特警们更是悬起了一颗心。
大家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308室门口的走廊上,一颗M67缓缓地滚动过来。
“手榴弹!”
特警们训练有素,迅速闪避扑倒。
下一秒,汹涌的气浪化作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了整个走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冲天的火光,令大楼都为之震荡!
夏正华立刻抓起通信器:“一组反馈情况!”
傅立鼎躲在楼道夹角,眼前是不断飞扬的尘土、烟雾与碎石块,耳朵剧烈地疼痛,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到声音。
但看见通信器亮起,他还是凭着特警的本能,在密集的枪声之中,汇报了一个致命情况:“308室也有毒贩!目前有队员倒下,应该已经受伤,急需医务救援!”
“狙击手,准备射击!”
童素立刻根据当前的天气、风力,公寓的格局、视野范围等等,用电脑算出针对308室的最佳狙击角度,发给狙击手。
NULL也发现了问题:“305与308的窗帘,之前都是拉开的,现在却被拉上了。”
306室是毒贩所在的位置,现在又证实了308室也有毒贩,那么拉上窗帘的305室,同样也很可疑!
“305是什么人在住?”
“几个合租的年轻人,都上班去了!”
NULL调出这几天的监控记录,笃定地说:“305和308,之前白天从来没有拉窗帘的习惯!”
这个说法立刻被狙击组的人证实——他们整整盯了306室两天两夜,发现隔壁几间房住的确实是普通人,没见他们白天拉上过窗帘。今天早上,还目睹305室那几个住户离开。
也就是说,毒贩们是临时进入到305室和308室的,难道是得到了什么情报?
夏正华下意识地看了童素一眼,沉声问:“我们历次开会,信息是否安全?”
“绝对安全!”
难道专案组内部,出了内鬼?
但现在,夏正华来不及排查这么多,只知道情况十分危险!
敌人手上有M16,正在持枪扫射,又有M67在手;还极具防备心,将窗帘给拉上,导致狙击手和准备破窗而入的二队都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混乱中,傅立鼎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大声吼道:“一队全体队员戴上防毒面具,往走廊扔催泪弹!”
六枚催泪弹同时扔出,顷刻间,烟雾就令整个走廊变得模糊,并顺着敞开的房门,乃至极小的缝隙,灌入房间,毒贩们想躲都躲不开!
霎时间,整个三楼,全都是咳嗽声!
“小王、小李,你们两个去把小张抬过来!其他人火力掩护!”
傅立鼎话音刚落,没想到从305室和306室内也传来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声,子弹击破这两个房间的房门,穿过走廊,密密地打在对面的墙壁上。刚想前往救援的小李和小王,又被这阵密集的枪林弹雨压了回去。
“306和305也有敌人,一队需要火力支援!”傅立鼎几乎是嘶喊着发出了请求。
就在这时,305室内拿着AK-47对外猛烈扫射的毒贩被催泪弹熏得不行,冲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3号狙击点发现持杀伤性武器的敌人,已经锁定!”
夏正华断然下令:“开枪!”
狙击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毒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脑袋开花,人往后仰面倒地,只抽搐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
“呼……”3号狙击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目标被击毙,但经观察,305房间估计还有至少三名毒贩,但目前狙击角度不佳。”
明明是个好消息,夏正华望着监视器上305室窗帘拉开一小半的窗户,却神情凝重。
他对万象集团十分了解,清楚对方的“黑桃组”成员都是雇佣兵,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被催泪瓦斯一刺激就去拉开窗帘。
经验丰富的雇佣兵都清楚,窗帘是最好的掩护。
由此可见,305室的这个毒贩并没有多少战斗经验,或许根本就不是“黑桃组”的成员。
想到这里,他拿起对讲机:“全体成员注意,敌方的精锐极有可能主要聚集在306和308,务必提高警惕!”
随着催泪瓦斯的气味越来越浓烈,306室的枪声突然停了,咳嗽声则越来越厉害。傅立鼎抓住机会带着小王冲了出去,借助烟雾的掩护,弯着腰一路飞速往前,终于到了倒在305室与306室之间的特警小张身边,并迅速把身上嵌满弹片、性命垂危的小张拖到墙边。
砰!砰!砰!
枪声随即响起。
那是306室的毒贩听见了脚步声,下意识对门外进行扫射,好在傅立鼎和小王提前紧贴着墙壁躲避,没被打中。
下一刻,剧烈的破窗声响起!悬挂在305上方、等候已久的特警们猛地撞开窗户,突入房间!
与此同时,306室内枪声大作——这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早就将枪口分别对准了门口与窗台,一听见破窗声,四支对准窗口的M16齐齐射击!
乘着这个机会,傅立鼎让小王迅速把伤员拖到了安全区域,交给已等候在那儿的医护人员。
然后,对讲机中就传来汇报的声音:“这里是二队,305破窗完毕,房间里除了一名被击毙的毒贩之外,还有三名毒贩,已被控制。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武器!”
就在这时,通信器内也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1号狙击手锁定目标!”
原来,之前手榴弹爆炸造成的巨大冲击,把308室的窗户玻璃震得粉碎。虽然窗帘拉上了,但刚才突然起了一阵风,使得房间的窗帘被吹了起来。
而308室,偏偏又是一览无余的一室一厅小户型!
面对天赐良机,夏正华当机立断:“开枪!”
308室内,端着枪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毒贩压根就没有想到,一枚子弹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穿入了他的太阳穴。
霎时间,血花四溅。
蜘蛛人从天而降,跃入308,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但大家都知道,困难才刚刚开始。
305室和308室共有五名毒贩,只有两名会使用武器,其他几个毫无战斗力,一看就是宅男。
这也符合专案组当初的预判——这个团伙,一部分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一部分是技术高明的黑客!
根据他们的外卖订餐,每次都是18至25份,再考虑到壮年男子,尤其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雇佣兵的食量,可以推测他们的人数在15个以上。除去已经被击毙和抓捕的5个之外,看来306室中至少会有10个人,而且应该会有不少是雇佣兵!
这与夏正华方才的判断不谋而合!
也就是说,剩下几个最难啃的硬骨头,都在306室!
“夏厅,如果真有内鬼把情报透露出去,我们还采用原定的强攻计划吗?”
童素眉头紧锁,提出了问题。她知道,一旦敌人了解特警的进攻战术,肯定会采取有效的反制措施,说不定又会造成我方的伤亡。
夏正华紧紧盯着监视器,沉默了片刻,坚决地说道:“如果有内鬼,这些毒贩早溜了,不会在这儿等着被我们围剿。再说,临时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吗?”
抓捕开始前,指挥部已经进行充分论证,根据可能产生的不同情况,设计了多套行动方案。
只见他声线平稳,冷静下令:“采用备选方案C!”
他有自信,用一次完美的胜利,赌专案组中没有叛徒!
“2号狙击手,开枪!”
砰!
嘉信公寓朝北都是大面积的落地窗,子弹打在厚厚的玻璃墙体上,开始出现裂纹。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另一枚子弹准确无误地打在刚才击中的那个点上,霎时间,整面玻璃幕墙就已经碎裂。
外面的风呼呼地灌了进去,将窗帘卷起,让客厅一览无余!
砰!
第三声枪响,打在了另一面窗户幕墙上!
砰!砰!砰!
又是三声连续的枪响,阻挡306室的另两面落地玻璃幕墙已经全部碎裂!
接下来,狙击手又三枪连发,子弹在客厅内乱溅,逼得几个躲在卧室、厨房、厕所的毒贩无法探头。
“蜘蛛人准备。”
夏正华的声音在第九声枪响的同时,传了出来。
砰!
第十声枪响传出时,夏正华大声下令:“行动!”
当一个人连续几次听到三声枪响接踵而至时,就会养成惯性,等再听到两声枪响时,潜意识里会等待第三声枪响的到来。这种情形,像一个天天听着两只靴子落地声音的人,骤然有一天只听见一只靴子落地,就会非常难受地等待下一只靴子落地一样。
吊在外墙上的二队特警们已经等候多时!
听到命令的那一瞬,严明树就放开绳索,让整个身体以自由落体的姿态下降,速度快到无法想象!
眨眼之间,特警们就从506室窗口的位置下降到了306室窗口,严明树一马当先,犹如一只敏捷的猎豹,猛地突入!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闪光弹,已经扔了出去!
强烈的白光,在二十余平方米的房间中亮起,巨大的声音在这个拢音效果极佳的地方开始回荡。
光芒闪烁的那一刻,注视着客厅,随时准备举枪射击的毒贩,根本无法思考,更没办法行动,眼睛难受得要命!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特警们已经冲进了客厅。
严明树直接跪倒在卧室前,扣动了扳机,第二个冲进来的特警弯着腰冲过卧室后,立刻朝厨房点射。
其余的特警则在同伴的掩护下,不断腾挪闪避,朝各个可能隐藏毒贩的角落扫射。一直埋伏在306室门外墙边的一队特警,也在傅立鼎的指挥下乘机破门而入,对房间内的敌人内外夹击!
毒贩们的骂声,与枪声交织,成了他们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声音。
毒贩们的尸体被逐一抬出,几个侥幸没死的黑客被反锁双手,畏畏缩缩地在特警的押解下,走出门外。
刚刚经历了一场枪战的居民楼一片狼藉,而305室、306室、307室、308室这四套房子,相连的墙体都被毒贩们凿开了一个通道,显然是在警方进攻前才发现被包围,于是匆匆挖通墙壁,争取更大的防守空间。
夏正华这时已开始考虑善后,说道:“闹成这样,居民估计也没办法回家,给他们安排周边的宾馆吧!”
童素的目光扫过那几位灰头土脸的黑客,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对他们进行人脸智能识别,想要从这些宅男中找到那个极为强悍的对手——“Joker”。
结果却显示,这几个人的资料,她都有储存。
“奇怪。”
童素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发现这些人确实都已被她记录在案,原因很简单——他们全被各国政府抓到过。
两个被大洋国联邦调查局抓获,一个被大洋国国土安全部所抓,另外几个也在新加坡、文南等国家的监狱里待过好一阵子。
“难道‘Joker’死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这个团伙的头目,应该待在306室进行指挥。
但在这次行动中,为了防止306室的雇佣兵造成更大的伤亡,特警进去就直接开枪扫射。密不透风的弹雨,让306室里面的十个人只活下来了六个,其中三个还是重伤,性命垂危,另外的人也都受了伤。
想到这里,童素心中竟有些微妙的遗憾。
虽然知道这种高智商的人走了邪路,造成的危害比普通人大得多,也知道对方死不足惜,不然对不起那些被毒品毁掉的家庭,对不起“7·17连环爆炸案”中无辜伤亡的百姓,也对不起因为这次行动重伤,很有可能会牺牲的特警小张,但不知为何,对方就这么死了,她还是有点说不出的苦涩感觉。
这种体会,大概只有同为顶尖黑客的NULL能了解。
碍于夏正华坐在旁边,童素不好直接表达自己的遗憾情绪,只能偷偷打字,对NULL说:“我们的对手好像死了。”
“有点不真实。”NULL的心情与童素有些像,“万象集团的‘方块K’就这么死了?”
“我也觉得,他给我们造成了那么多麻烦,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童素十指无意识地在键盘上快速翻飞,一个之前被忽略的信息让她大感意外:“整个三层,18套房,除了一开始卖掉的5套外,剩下13套,全被同一个人包了!颜戎,就是那个307室的业主。难道他是‘Joker’,是‘方块K’?不对,年龄不符合!等等,那个年轻人呢?”
颜寒,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的信息在童素脑海里再一次闪现,普林斯顿大学,数学天才,难道???
童素和NULL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一个名字——Ra!
“稍等。”
看见NULL连天都不聊了,童素心中一紧。
认识以来,她见到的NULL从来都是气定神闲,举重若轻,再困难的事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就连前不久那场极其困难的IP追踪大战,NULL尚且一心二用,同时破解买家和卖家的IP。
这样的NULL,现在居然需要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可见这事有多么重要!
“我查到了!我确定了!”NULL的声音随之响起,“之前我们扫荡黑客组织的行为,引起了中外黑客的又一次交锋,活跃的黑客们都加入了战斗,以扫荡黑客组织的多少作为评判实力的标准。”
“其中就包括我们的几个老朋友,比如Dante和Poison scorpion等。”童素插嘴道。
“是的,对他们来说,这是实力的证明,也是又一次的狂欢。”NULL的语气之中,竟然透出了难得的激动,“但是,一向很喜欢出风头的Ra,却只是象征性地端掉了几个黑客组织,就收手不干。”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内容,却让童素心惊肉跳:“因为那时候,他正忙着和我们‘捉迷藏’!”
“对,快去抓住颜寒!他才是‘Joker’,也是顶尖黑客——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