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小小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之中,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绣着百蝶穿花图样的绢布,绢布中包裹着一个锈迹斑斑铁皮盒。看到那个盒子,她心中说不出的憋闷,深呼吸了数次,才平复了心情,缓缓地拿起铁盒上下左右的确认,这个铁皮盒少说已有10年,盒盖上的一角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虽然年代久远还是能辨认出上面写着某某食品厂的字样,这是一个饼干盒。
抠开盒子的铁皮盖子,一股浓浓的玫瑰花味道扑面而来,紫色干枯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整个铁盒,盖子打开的瞬间,花瓣就犹如流动的泉水,喷涌而出,散落在床单之上。
小小先从里面取出两本《秋华》的实体书,和一个已经金缮修复如初的茶杯。但由于盒子中的玫瑰花瓣实在是太多,她取出两样大件儿以后,盒子便变得空荡荡的,除了花瓣,瞧不见还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儿。
但她潜意识又觉得,如此兴师动众的弄来了一个盒子,总不会就装这些旁的东西,定是还有些什么才对。于是她又把手指伸进花瓣之中,四处仔细的摸索,没过多时,便发现盒底好像粘着什么东西,扣了扣,发现很难盲眼把东西从盒底拿下来。
无奈之下,她选择侧翻铁盒,倾倒里面的花瓣,花瓣似流水,哗啦啦的从盒子里面流出,很快一抹瑰丽的绿色意外的出现在了紫色的花海之中。扒开花瓣,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直径3-4厘米左右翠绿色翡翠平安扣,平安扣用黑色的细绳吊着,绳结处还坠着一些细碎浅色的黄玉。握在手中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似化非化的要与肌肤相融。
收起那精巧的平安扣,回看那铁皮盒,盒中的花瓣已所剩无几,露出了盒底透明的防水袋,袋中只有一张对折的白纸。取下防水袋放在一边,和刚刚的实体书摞在一起。而后小小去了一趟厨房,找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回到房间,把所有的玫瑰花瓣扫进垃圾袋中,放在一旁,又把刚刚从铁皮盒中取出的东西,重新填充回盒中。实体书、茶杯、防水袋,最后是她手中紧握的平安扣。
她盯着那个扣子,仍是心神驰荡,久久不能平静。这哪里还能说是一个礼物,这分明就是一个旧物,她记得,这个平安扣月一直贴身佩戴,这么多年从未取下过。可现在,月把这个平安扣给了她,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好想现在就回去,揪住那只狡猾的狐狸问个清楚。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她已经全无立场。究竟月是选择把他的过去交托给自己,还是把他的心留给自己,现在都不重要了。她感到,那块石头似是一捧化在了掌心的水,翠绿冰冷,可她自己的心却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该死。”
一滴泪水划过脸颊,小小擦了一把脸,先去了趟书房,规整东西,后洗了个澡,等一切落停,她的酒劲儿早就过了。此时躺在床上,无比清醒,盯着床头跳动的烛光,发着呆,闻着淡淡的海盐香气,她慢慢地蜷缩身体,直至天空泛白才将将睡去。
凌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了,不到一个小时的睡眠,小小还是强迫自己维持着正常的生活作息,散步、吃早饭和收拾杂物间,没有改变,一切都如平常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只是有些细小的变化,正在悄然的发生,家里的洗护用品变了,扩香的味道也变了。晚餐过后她便收起了冬天放在客厅、书房和卧室,蔷薇科与木质香气为主的全部香薰产品,换成了更加春夏的草本及海盐香气为止的产品。
收拾完东西,她便让刘姨先去休息,她这里不需要她。而自己又去了一趟家中的酒窖,上次一月份开的那瓶单一麦芽的苏格兰威士忌已经喝完,而这次换成了日本余市15年单一麦芽的威士忌,从酒窖出来,回了餐厅选了一只威士忌杯,倒出一杯酒,拿着那本《秋华》的样品书,去了客厅,一个人悠闲地歪在沙发上,书就搭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拨通了亦然的电话,很快接通:“喂,小兔老师,晚上好。”
“老王你等等,稍等一下。”
急促的声音,像是鞋子踩在钢板上,铿锵且均匀,电话那边的环境很喧闹,与此时小小的孤独形成了鲜明的对立。“嘎吱”一声,嘈杂声似是被隔绝:“说吧,刚刚有点吵。”
“怎么,慢慢长夜无心睡眠,出去蹦迪啦。”小小调笑,凛冽的酒,在她的掌中会发出淡淡的橙花味道,随着掌心的温度,潜入了房间中鼠尾草的气息之中。
“没,就是朋友约我出来喝酒,我本来想着明儿给你打电话约你周四出来玩的,没想到你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亦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欢愉。
“惊不惊喜,怎么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啦。”小小笑着,抿了点酒。
“惊喜,不不,其实更确切的说……”刺耳的鸣笛声是不是的通过听筒传入她的耳中,嘈杂的环境迫使亦然不自觉的提高着音量:“哎呀,太吵了,我是说我很高兴。”
“高兴就好。”小小把酒杯放在实体书上:“还有让你更高兴的,你的书我拿到了。”
“真的呀,这么棒。”
“真的,这有什么可骗你的。”小小调侃:“说吧,不是说周四要带我出去玩吗?要怎么谢我呀。”
“嗐,我打算带你去长城看桃花的,回头晚上再带你吃顿好的。但是你别太期待了。”
“好呀,怎么不期待啦,我很期待的。”小小边说边喝了一大口酒,呛得自己一个劲儿的咳嗽。
“怎么了.......”听到咳嗽声,亦然停下话题,关切的问:“老王你别吓我,怎么了?”
“没没。”先是安抚,平复后回答:“没,就是太兴奋了,喝酒喝猛了,呛到了。”
“你别这样,我会有压力的。”亦然的声音隔着电话,却让她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小小起身,寻了酒瓶,复又倒了一杯,随手就把瓶子搁到了脚边,顺着他的话说:“好好,不期待,真的不期待,和小兔老师去哪里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