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铮回家的时候已是次日的凌晨，最近应酬多、会议也多，每每不到深夜他是无法脱身回家的。而今天的这个深夜，却让他很是意外。他推门而入，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蹲在餐厅的椅子上，穿着家居服、头上包着毛巾，餐桌上放着一个急救药箱，和一杯盛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烈酒、另有一张空白的A4纸和一根铅笔，孤零零的摊在桌子上。
小小斜睨了他父亲一眼，毫不意外的讽刺：“才回来，够晚的。”
王东铮放下公文包和外套，坐在父女二人常坐的对峙位上，他看着小小处理自己手上的伤口便问道：“怎么和亦然谈的不高兴吗？”
“这话怎么说的，合着您老人家觉得我们谈判失败，我就怒从胆边生的打了你的大作家？那看这情况，他也没吃亏，毕竟我也挂彩了不是。”小小随手把用过的棉签仍在垃圾桶里。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的，纯属关心。”王东铮盯着小小看了一会儿，随口和她解释。
“是的，我不会的，您老人家就放心吧。这是我自己不看路，一不小心摔倒擦伤的。”小小一边解释，一边把后半句话咽在肚子里。她摇了摇手中的烈酒杯，转换话题：“要喝一杯吗？今儿挺冷的，回来起风了，暖暖身子。”
“来一杯吧。”
王东铮摩挲着下巴似是在思考，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就像小小百转千回的肠子里，也把他这个父亲消化过千百遍一样的了解，对彼此释放的低气压都非常的心照不宣。
小小自顾自的起身，从身后的水台上拿出了一只威士忌酒杯。又从旁边的水晶雕花的酒瓶中倒出了20毫升左右的酒，回身递给王东铮：“SINGLE MALT SCOTCH WHISKY 21 YEARS PORT WOOD（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21年波特桶）。”
小小把酒递给他后，也没有再主动挑起话题，手里转着那根刚刚放在桌子上的铅笔，迟迟没有动作。
“在构思什么？”王东铮先开口。
“没什么，我的文儿要完结了，用腻了电脑，想试一试手写。”
“那个呀，我知道……”王东铮喝了一口酒，补充：“这么快就完结了吗？”
“八个月了，一个短篇，不快了。”小小手中的铅笔有节奏的敲击着酒杯的杯壁，心想：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有看过。
“有个事儿，需要你去跑一跑。”
终于说到正题了吗，东拉西扯的没个意思，小小想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你已经痊愈，以后小孩子的聚会，就不需要我这个父亲出面了，最近京城的聚会很多，我会让林怀把邀请函送到你这里来的，记得参加。”
“我病了吗？”那敲击杯壁的声音，渲染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小小佯笑、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王东铮正色，一派轻松的回看小小，不慌不忙的喝着杯中的酒，半晌才悠悠的说：“既然你还病着，父亲给你挑一场，其余社交我可以等，等你整理心情，病好了年后参加。”
“我要说不呢？”
“那么亦然的事情你也不用勉为其难了，乖乖的在家把病养好。”
敲击声戛然而止，小小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铅笔，脖子上青筋浮起，似是隐忍，简短陈述：“时间、地点、人物、事件？”
“具体内容暂时不知，还没有拿到邀请函，你暂时先把22日空出来。”王东铮一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补充说：“私人晚宴，大部分京城有头有脸的二三代都会到场，你和姚伟一起参加。”
“这又关姚伟什么事儿？我病够了，可以出去走走，怎么还要拉别人下场。”小小猛灌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辛辣的酒液带着泥煤和苏格兰特有的寒风吹进小小的肺里，抢的她眼泪直流。
王东铮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小小：“你看你，多大了还这么天真，姚家的儿子算什么别人。”
小小猛咳嗽了一阵，一瞬间觉得全身疼的直不起腰来，她抽走桌子上的纸准备上楼，这一天的奔波已经让她筋疲力尽。
王东铮也站起身来，路过小小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嘱咐中带着威胁：“小小别怪父亲没有提醒你，亦然可以接触，但放下你的小心思，若是22日唇角的伤还没好干净，记得遮一遮。”
小小这一夜咳嗽了半宿、迷糊了半宿，终于睡着了却还要做梦。梦中的她，迷失在漫天的大雪之中，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后惊醒，发现也就是睡了几十分钟。强烈的不安感笼罩着她，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天都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劳累的侧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中午，小小才被夺命的电话声吵醒，她也没看来电的人是谁，就摸索着、闭着眼接通了电话：“喂……”
“你是不是有病，没事儿折腾我做什么。”
小小心想，这到底是是什么世道，人人都说自己有病。可她到底有没有病，难道她自己不应该别外人清楚。
小小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屏幕，是姚伟。无力的支起身子，意识还有些朦胧的靠着床头，她把电话拿的离自己稍微远一点：“怎么了？我昨晚咳嗽了半宿，刚刚歇下没几个小时，就被你电话问罪，我怎么得罪你姚大少爷了？”
姚伟这头听着小小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估计也是咳嗽的太厉害造成的，心中的怒火消了三份，但还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强调着：“你这就是该，心眼太多，把自己作病的。你说你一个人霍霍不就完事儿了，你拉我干什么。”
“我霍霍什么了，我就问你我霍霍什么了！”小小这几天气本来就不顺，姚伟这个电话可算是擦着小小崩溃的边缘掠过。
姚伟被她这么一质问，突然没了底气，刚刚来电之前那一万个揍小小的理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小拿着昨天的那张白纸下了楼，房间里空无一人，餐桌上有一张纸条是刘姨出门采买前留下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份三明治，是留给小小的早餐。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给自己到了一杯温水，就听到姚伟在电话那头等得急切，喂了两声，催促着：“人呢，还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