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魇被打得全然还不起手来,最后又被萧尘一脚踢飞了十余丈远,将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树从中撞断。
落回地面,梦无魇一口鲜血涌出,眼里全是不甘:“怎么可能……本座一千年的怨念,难道还不及你二十年……”
“啊!”萧尘此刻神态若疯,更不多言,直接冲过去又一脚踢在他腹部,这一击几乎令梦无魇筋骨欲断。
“一千年的怨念!很了不起吗!”萧尘手一抬,半空中又瞬间出现一只深红色的巨大手掌,梦无魇脸色惨变,迅速念了个诀,“咻”的一声,化作一道黑雾钻入了那座梦魇殿里。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本座记住了……”
声音渺然而逝,紧接着是一声震天巨响,地面被萧尘印出一个巨大的掌印来。
烟尘渐渐随风而散,清冷月光再次照耀下来,萧尘呼吸沉重,凝视着那座漆黑阴森的建筑,皱眉不语。
远处各人也都怔怔不语,今日之事已然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梦无魇在自家地盘被打得躲入幻境,百年来大概还是第一次吧。
“主上。”初七走了过去。
萧尘此刻瞳孔已变回本来颜色,身上的怨气也已随风而散,看了看四周,担心黑角其他堂赶来,眼下须当尽快离开此地为好,说道:“走。”
一行人立即往黑沙区而去,一路上畅行无阻,冷风飒飒,各人也都不讲话,回到黑沙时已是寅时将近,月渐西沉,地上树影横斜,几人径直来到秘殿,歇息了一会儿,仍是无人说话。
“多……多谢诸位朋友今日相救,任某感恩不尽……”
这时,蓬头垢面的任云天颤颤巍巍拱了拱手,初七向他看了一眼,又看上身旁的萧尘:“主上?”
“恩?”萧尘自从刚刚起就似乎一直有些失神,这时回过神来,向任云天看去,问道:“任大师在哪?”
尽管这些****精神有些恍恍惚惚,但依然不会忘记此次来苦境的目的,任云天道:“我大哥也在黑角,也被他们关起来了。”
几人听后凝神不语,其实早已猜到任天行也被黑角关住了,而黑角的目的,大概也已是不言而喻了,无非是想让任天行替他们设计大规模杀伤武器,以及超级防御建设。
任天行是一个奇才,虽然人称武器大师,但同时也是一位炼器大师,他的本事,可不止设计武器暗器那么简单,还包括一些超级防御建设,乃至法宝飞剑淬炼,像万仙盟那些强袭飞云石或者元气炮,在任天行看来,可能只与小儿玩耍的拨浪鼓无异。
“关在黑角什么地方?”萧尘凝视着他道。
任云天有些害怕他的眼神,颤颤巍巍道:“困龙天,被关在困龙天里。困龙天是我大哥亲自设计的,没有任何漏洞,里面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外面则需要机关秘术才能打开。”
“哈哈!”黑沙王翘着腿冷笑道:“有趣啊有趣,自己挖的坟,结果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萧尘双眉深锁,如果是任天行亲自设计的监牢,那就真的没办法打开了,思忖及此,向任云天看了去:“我想你哥在设计困龙天时,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所以,困龙天并非完全没有漏洞,但这个漏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任云天抬起头来,这一次看着他想了许久,最后又低下头去,似乎在琢磨什么,最后猛的抬起头来:“没错!我想起来了!七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大哥,他跟我说,说什么,西北有龙潜于渊……后面一句,后面一句是……”
说到此处,任云天眉头紧锁,似是在极力回想,萧尘凝神道:“后面一句是什么?”
“藏龙深渊。”黑沙王忽然冷冷道。
“啊!对!龙石!后面一句提到什么龙什么石的,龙石便是打开困龙天的条件!就在藏龙深渊!”任云天有些激动道。
欧阳子道:“黑角城位于死境的西南,而死境西北则与四大境之一的方丈相连,交界处名为藏龙深渊,千年来少有人迹。”
“但似乎,最近那边很热闹啊……”黑沙王接过话头,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道:“近来云雾院和黑角的人,都会去那里吧……”
当然,黑沙王现在并不知道萧尘和初七是云雾院的人,萧尘想起上次水月说这个月有事情,向他看去:“那里怎么了?”
“听说是近来频频传出异动,当地势力已经进行了大面积封锁,不过似乎效果不大。”欧阳子道。
萧尘定了定神,沉吟道:“龙石,藏龙深渊……”思索片刻,最后看向初七:“我累了,明早再商量此事吧。”
“是,属下送主上回房休息。”
当下,两人离开了秘殿,路上风吹树摇,哗哗作响,行出三五里后,萧尘才低声问道:“答应了黑沙王什么,他才肯救人?”
初七转过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道:“要任大师帮他设计一些东西。”
“哦。”
片刻后,走到了庭院外,看着这座庭院,萧尘心里颤抖了一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怎样进入寒照界的。
“好了,初七,你回去吧,明早我醒来后会去大殿,你……不用来叫醒我。”
“是,属下告退。”
回到房间后,萧尘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现在是有些不安的,尤其是之前在无魇堂,梦无魇那一句话:只要噩梦存在,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梦无魇仿佛是从噩梦里衍生出来的一种存在,超出三界六道,但如果是……噩梦消失了呢?
这一晚,萧尘早早上榻入眠,也不运功修炼了,手里握着凝烟的发簪,但是,这一晚他做了许多奇怪的梦,但偏偏,没能进入寒照界。
清晨醒来后,不免有些失落,手里仍然握着凝烟的发簪,这支发簪是现实世界凝烟的发簪,凝烟那个世界的东西,他不能带走任何一物。
心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萧尘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床,寒照界,也许自己并不是次次都能进入,他也说不清,心里总有些担心,但又说不清楚。
洗漱过后,去到外面,殿上所有人都在了,任云天也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剃了胡须,看上去也并不是那么苍老。
“萧兄,你来了。”
听见脚步声,杨青转过身去,本是想告诉萧尘接下来的计划,但是见他今晨气色不佳,便也就不忙说了。
初七道:“主上,我等已经商议完毕,今日即动身前往藏龙深渊,寻找龙石,你看是否……”
萧尘点了点头:“你安排就行。”说完向黑沙王看去:“凝烟的墓在哪?我想去看看。”
“跟我来。”黑沙王从椅子上站起,也不多言,转身便往殿外而去,其余人虽感到有些奇怪,但也不多问,随着萧尘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到达后山一处空地,只见不远处有着一座半圆石墓,孤孤零零的,唯有墓周围零落的几株小花为伴。
萧尘心里一恸,走到近前,看着墓碑上“凝烟之墓”几个字,就算知晓这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凝烟,但这一刻,心里仍是有些难言的痛楚,一股难言的痛楚……
凝视墓碑许久,萧尘深吸了一口气,才冷冷问道:“计都,是谁?”
“苦境沧溟两凶将之一。”这一刻,黑沙王脸上也露出了恨戾之色。
“说清楚一点……”
欧阳子走上前,解释道:“苦境沧溟有九曜星将,其中金木水火土五星将,另外还有日、月两星将,最后便是计都、罗睺这两个凶将。”
停顿了片刻,欧阳子眉心深锁,继续道:“九曜从来不会同时出现,但若一旦同时出现,必是……天下皆亡。”
“天下皆亡……”
萧尘冷冷一笑,又问道:“苦境沧溟出现多久了?”
欧阳子道:“那个地方其实早就有了,但苦境沧溟是在近百年声名大振的,沧溟令一出,莫敢不从,否则不见日落,而九曜星将,也是在那时,声震八方的。”
“百年前么?那九曜星将也是百年前出现的?”
“是的,但是九曜星将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即是说,这百年间,九曜星将并不是没有换过人,而计都跟罗睺,是在三年前声震天下的,两人一日间灭了好几个门派,斩杀近三万修者,为世人所害怕,故称为两凶神。”
萧尘捏了捏手指,一日斩杀近三万人,还当真是视人命如草芥么……
杨青忽然道:“萧兄,其实很早前我就想跟你说,那个苦境沧溟……”萧尘手一伸,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说什么,道:“走吧。”
几人离开后山,一路上,萧尘的气色都不大好看,来到殿堂上,各人也已经决定好了,由萧尘和初七还有杨青四人去藏龙深渊,任云天和另外受伤的两个人纪修常宁则留在黑沙。
当下萧尘六人也不再耽搁,藏龙深渊远在死境西北角,几乎要横跨整个死境,而他也不知云雾院那边现在如何了,出来半个月了,现在也只能先把任天行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几人到达街上,去往飞云石的商行,路上萧尘一直沉默不言,似是心事沉沉,过了片刻才向杨青问道:“杨兄,方才在黑沙,你想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