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与萧某萍水相逢,但却冒险替萧某挡了夜无心一击,萧某又怎可能弃她不顾,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是魔道妖女,难道诸位曾亲眼见过她为祸苍生吗?”
殿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连同殿外无数弟子也感到背后一股寒意生起,他们可以清楚看见自己门派长老此刻脸色有多阴沉,可以清楚看见殿首太卿因为震怒,而使得颌下胡须微微颤抖。
萧尘也知道,这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极可能使自己血溅当场,但这是他数千年前不敢说的话,他今日说出来了。
此刻的情景,与当年在玄青山何其相似,那些所谓的正道门派,逼他亲手杀死那个叫花未央的魔教女子。
“大胆!”那红衣太使终于震怒了,元婴气势展露出来,如同苍海巨浪,惊人万分,只见他双指一并,向萧尘指去:“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今日我正道之中,留不得你!”
“嘿嘿……”
萧尘冷笑,面带阴沉,冷冷道:“正道?你们所谓的正道,难道杀的人还少了吗……”
这是他数千年前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话,但是如今,却没什么不可说了,数千年已过,早已人心不古,现今的修真人士自私自利,杀人夺宝,与魔道却有何异?简直虚伪透顶,那凌家与左丘家,便是最好的例子。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瞬间感受到了殿首太卿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他们心中都明白,也许萧尘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是有谁敢在万仙盟当着这般多正道人士,这般无所忌惮的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来?普天之下,大概也只他一人了。
殿首那太卿眼中透出了冷冷杀意,只需他手指一动,便能顷刻斩杀萧尘于当场,这时羽逸风飞也似的冲了进来,拱手道:“太卿息怒!萧师弟年少无知,受了魔道奸人蛊惑,方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但萧师弟秉性纯良,绝不会做出有违我正道大义之事来。”
慕容仙儿也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我可以作证!是那个人一直缠着萧尘哥哥,萧尘哥哥根本不认识她……”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那红衣太使勃然大怒,非但萧尘桀骜不驯,连两名小辈也敢来犯他威严,他真元一震,殿上瞬间掀起一阵狂风。
清尘真人眉心一凝,向羽逸风看去:“逸风,退下!”
萧尘也向慕容仙儿看去:“仙儿,出去!”
最终在两名议员带领下,羽逸风跟慕容仙儿往殿外去了,慕容仙儿眼中泪水泫然欲滴:“你们不要欺负我萧尘哥哥……”
萧尘回过头来,向殿首看去,义正辞严道:“萧某来到这里,不受你们任何一个门派的约束,但萧某心中的道,绝不会比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轻!”
他说这番话时,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数千年前的玄青门弟子,即便遭人诬陷,即便元婴被毁,即便如今人心不古,但他依然没忘记自己乃是正道玄门的弟子,始终不曾忘记师父说过的以天下苍生为首。
那太卿不禁心头一动,此子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没有一丝畏惧,而且他的眼神里似乎没将自己当成现今正道的一员,但却又是那般坚定,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这时清尘真人站了起来,道:“太卿,此子心性醇厚,且天赋异禀,魔道中人诡计多端,让那玉玲珑接近他无非是想诱使其堕魔,而我正道中人不正是引人向善么?岂有逼人堕魔之理?”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萧尘,续道:“况且他出手相救玉玲珑,也正是说明他心性醇厚,不愿亏欠于人,只是魔道奸诈狡猾,恰恰利用了他这一点,倘若今日太卿执意认定他与魔道有关,岂非正遂了魔道的心愿?我正道之中岂非又折损一名可塑之才?”
玉卿门虽远在东洲,但其立派祖师当年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丝毫不逊五大古派,因此清尘真人一番话说来,也是具有一定威望的。
各门派的名宿耆老,不少人听得暗暗点头,那太卿捋了捋胡须,也微微颔首,收去了先前的气势,道:“真人之言,不无道理。”
左丘平见势不妙,急道:“太卿!此人身份来历无人知晓,极有可能是魔道派来的奸细啊!倘若今日就此放过,他日必定搅得整个紫府翻云覆雨啊!太卿!魔道中人心狠手辣你不是不知道,一千年前有个魔人酿成的大祸你难道忘记了吗?宁杀错也绝不能放过啊!”
“阿弥陀佛……”
就在满殿沉寂的时候,一直未开口的玄极大师却忽然念了一句佛号,跟着双手合十,低声诵起了经文。
萧尘心中一凝,那左丘平口中所说的一千年前的魔人,应该是指萧宁了,为什么每次一提到萧宁,无音寺的人神情总会变得十分古怪,甚至隐隐中还含了一丝歉疚。
清尘真人向左丘平看了去,道:“左丘长老无凭无据,何以说明此子与魔道有关?更何况宁杀错不放过,那是魔道中才有的手段,你我皆为正道修仙人士,如何能行魔道之事?”
这一句话倒是将左丘平问得无言,他沉思片刻,似乎又想到什么,指着萧尘,向殿首太卿道:“此子所修功法实属诡异,绝非我正道玄门的内功心法,那天我亲眼看见他浑身黑雾缭绕,魔气冲天!不信的话,太卿可以让他当面一试!”
“哦?”那太卿眉头一皱:“有这等事?”复又向萧尘看去:“将你所习本源功法运转我等看看,不可掺杂他派功法。”
所有人都向萧尘看了去,近来他们也听过无数关于此人的传闻,都说此人身负功法玄秘,却无人知其师承,这时倒真想一观究竟。
“可以。”
萧尘淡淡道,说罢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气运九转,将玄青门最正统的玄功心法运转了起来。
刹那间,一股中正平和的远古仙家气息从他身上弥漫了出去,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精纯,不由得相继变色。
“天呐!怎么回事!怎会有这样纯正的仙道心法?”
“唉,贫道百年前自以为所学当世无人能及,因此闭门不与他派交流往来,却不曾想世间竟已出了如此纯正的心法。”
一时间,大殿之上有人惊讶,有人摇头叹息自家所学比起眼前这青年,实是不足道哉。
四名太使也是为之一震,此子所修的心法,比起他们万仙盟,完全说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可能的,这样纯正的功法,早应该在上一个时代终结时便随之湮灭了,怎还会流传至今?”
殿外许多弟子仍是吃惊不下,他们无不是各自门派的佼佼者,没人愿意去相信,萧尘所怀功法,竟然远远超过了他们所习功法,或者说,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玄门正宗心法,在萧尘前面,竟是不值一提。
片刻后,萧尘收敛了气息,停止运法,殿首那太卿手捋胡须,不住点头。
左丘平见状,急忙道:“不可能的!那天我明明看见……”
不待他话讲完,那太卿手一抬,徐徐道:“此等纯正的玄门心法,倘若心存魔念,是决计不可能运转得出的,很好。”
他这一句很好自然是在称赞萧尘,其实自上一个时代终结,数千年来仙道不断没落,一日不如一日,期间好几次都险些惨遭魔道碾压。
如今,当他再次看见有人能够运转出如此纯正的仙家心法,未尝不是一种欣慰,仿佛又看到了仙道未来的希望,仿佛又看见了仙道重创当年的巅峰神话。
“可以告诉我,你师承何门吗?”
萧尘这时态度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拱手道:“抱歉,此一言难尽,在下无法相告。”
那太卿手捋胡须,微微颔首:“行,那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不过你留作观察期,三个月内,你不许犯事,你可知晓?”
这一句话的意思自然是要将萧尘“无罪释放”了,左丘平脸色大变,正待起身说什么,那太卿手一抬:“落尘珠失落一事,也不能全怪左丘家主,此事我会向盟主禀明,你无须太过忧虑。”
左丘平长叹一声,坐了回去,此次他主要目的本就是将落尘珠失落的责任推到萧尘身上,此刻的结果,已是最好了。
那太卿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么今日就此为止,诸位若无别事……”
不待话音落下,一名红袍老者走了出来,那人却是先前在仙墉城败给萧尘,最后以血阴咒遁走的凌景山,只见他拱手道:“在下凌家凌景山,有事要说!”
那太卿微微颔首,示意他但讲无妨,能不能帮到他就未必了。
凌景山冷冷看了萧尘一眼,道:“数月之前,此人以夺脉之法夺我孙儿凌宇轩之灵脉,我正道中明令禁止夺脉,此人藐视法规,还请太卿为吾孙儿做主!”
那太卿手捋胡须,思虑片刻道:“此事乃属个人恩怨,万仙盟无权插手。”
事实确实如此,倘若万仙盟连这等鸡毛蒜皮之事也要管的话,那他们再多十倍人手也不够用了。
凌景山对此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一拂衣袖,领人往殿外去了,那太卿道:“那么无事,诸位暂且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