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逾城,孟长宁一手竖起,面无表情:“无量天尊。沈施主既已安全下山,贫道就先回去了。”
“暧!等等……”沈第卿慌忙张开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今日有三元节灯会,你看,大家都在接夜游神呢!”
沈第卿朝她身后抬了抬下巴,孟长宁回头看去,上逾城中果然一片灯海,人人戴着面具行走。
不远处,一个戴蒙犽面具的人在解开灯谜后,兴奋蹦起三尺高:“我知道了!夜游神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
说着,他便伸手去揭旁边穿红衣人的面具,只是刚揭起一半,面具底下传来一个男声:“错了!哈哈!”
随即,一个系口松开的香囊便从那红衣的袖子里飞了出来,散落下一片胭脂香粉。在场人均有份。
噗嗤,孟长宁见此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红衣也忒坏了点,若是有家室的男子沾了这一身的香粉味回去,准得被娘子揪着耳朵交代行踪。
那红衣一转头,却朝孟长宁这边跑了过来,乌发金冠,哈哈大笑,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抱住了沈第卿:“沈兄!我好想你!”
“去去去!”沈第卿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抬起袖子一闻,果然沾上了胭脂香,于是指着他笑道:“你小子!连我也不放过!回去母亲大人一准要责骂我!”
“沈兄高中,正是宝贝的时候,伯母才不舍得骂你呢!”那红衣嬉笑道。
他看了看旁边的孟长宁,问沈第卿:“这是沈兄的朋友?”
沈第卿点点头,与孟长宁介绍道:“这是丹禹,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又故意抬高了声音:“丹禹,这位是槐清观的九道长,你可不许造次!”
“九道长?!”丹禹乐了:“这位就是酿酒天下第一的九道长?!”看着丹禹闪闪发亮的眼睛,孟长宁只觉人生艰难,这小子绝对不比沈第卿省心。
果然,丹禹跳上前一步,非常自然的抱住孟长宁的胳膊:“那这样吧!今天找夜游神的比赛,我就和九道长一组!”
沈第卿一脸欲哭无泪:“那我就一个人吗?”
话音未落,一只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歪头一看,蒋勋冲他挑眉逗眼:“不是还有兄弟我嘛!”
“好罢……”沈第卿刚看向孟长宁,连句保重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蒋勋勾着脖子拖走了。
“好了好了,九道长,我们也赶紧出发……”丹禹拉着孟长宁挤入了人群,随手给她套了个面具,只是刚一松手,就被人群挤散了。
孟长宁跟着人潮前行,暗自打量,灯谜太多人猜,不如去祈福树下找找夜游神的线索。
启明国接夜游神是三元节的风俗,在这天晚上,会有一男一女扮演夜游神,分别称作父神和母神。如果谁找到了他们,就会得到“夜游神”的奖励。奖励不在贵重,启明国人更多的把这当成一种福气。
扮演“夜游神”的人会戴上面具,参加活动的人也要戴上面具,而如何分辨夜游神,就要从这灯谜、各种祈福物品中寻找线索了。
依据得到的线索,觉得哪人像“夜游神”,便可揭下他的面具,若是找错,被揭面具的人的袖筒里指不定有什么“奖励”在等着你呢!像丹禹,就准备了好几个装着胭脂水粉的大香囊。
孟长宁摘下一个祈福木牌,上面写道:桥上有郎君,飞雪不沾身。
稍一思量,孟长宁便猜出了谜面。郎君,这是一条关于父神的线索,而所谓的飞雪不沾身,指的是这人身上必然有斗篷、披风之类的外遮,至于在哪,孟长宁看向了湖面上的金玉桥。
桥上果然站着一个系着月白披风的男子,身量纤长,从容优雅。
定是他了!孟长宁心中一喜,朝桥上赶去。只是刚踏上桥,人群忽然一顿拥挤,等孟长宁好不容易扒拉开一条缝钻出来,桥上却已然没了那月白披风的影子。
“人呢……”孟长宁赶紧往桥中央追了几步,湖面微漾,月儿半圆,哪里还见方才的郎君。
啧,真是可惜。孟长宁撅了撅嘴,正欲下桥。谁料转身一瞬,那月白色的郎君正打她身旁走过,孟长宁惊喜极了,一把拉住了他,喊道:“夜游神!”
那郎君果然不动了,孟长宁心下一喜,伸手去揭他的面具。
那人眼睛一露出来,孟长宁不由得手上一僵,饶是见过,也还是轻易被它俘获。
温柔如月,黑黝的眼瞳中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来。
她喃喃唤道:“沈……沈第卿。”
郎君听闻笑弯了眼:“孟长宁,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孟长宁立刻收回手,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我还以为你是夜游神呢!”
沈第卿双手背起,朝她靠近了两步:“那为何你偏偏找到了我?”
孟长宁立即跳开两步,小声嘟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第卿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今日金玉桥上见你,我才算是得知这句诗的真意。”
话里的绵绵情意孟长宁如何听不出,她慌极了,强撑着同他岔开话题:“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是找错了。”
说罢,见沈第卿又要靠过来,孟长宁赶紧转身跑开:“夜游神还没找到呢!回见!”
哼!她才不会让他看见她已经红透了的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