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染和韩小翘来了，手里拎着两个食物袋，买了些食物。
苏染看见我醒过来，呼啦呼啦地擦着鼻子。韩小翘看见我，也不说话，只是偷偷地掉眼泪。
我突然发觉，我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一点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说：“你们哭什么？韩小翘，你为什么哭？”
她盯着我忧愁地看了两眼，摇了摇头，然后走了出去。
大概一周后我要出院了。
我恢复得很好，只是……医生说，昏迷时间太长，可能记忆力有所损伤。
我不知道。到底损伤了哪里？到底忘记了哪些事情？我用力地拍着脑袋，可那些沉淀下去的往事，却怎么也浮不起来。
我很烦躁，郁闷。
我很想知道多一些我的过去，可惜，没人告诉我。
直到后来的一天，韩小翘隐隐约约告诉我：楚梁出事了。
“楚梁……楚梁……”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确实，我还有个喜欢的男生叫楚梁，他曾经在我身边陪着我走过很多的日日夜夜。他很心疼我，他是我喜欢的人，仅此而已，而更加具体的事情却记不清了。
我问她：“楚梁怎么了？”
她说：“你还记得的话，就去看看他吧。”
我说：“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了，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是的，我记得楚梁。但就是记得不清了，脑子里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断断续续地在浮动着。
我开始发觉，我的那些回忆，常常就像是老去了的放映机总是卡在某个片段上，怎么也跳不过去。我越是往深处想，头就会疼得厉害。
我忐忑不安地打了辆车，直奔韩小翘说的那家医院。我在医院缴费的大厅里看到了林小乐。
她看见我，脸上明显划过一抹诧异。
我问她：“楚梁怎么了？”
她看了我半天，缓缓地说：“你记得他啊？”
我说：“我当然记得了，你看我也记得你。”我不得不说，我很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成病人，我没什么大事就是不记得了一些事情而已。
林小乐说：“那你挺好了，要有心理准备。”
我说：“你说吧。”
她说：“他出车祸了。”
车祸？！
简直是晴空霹雳。我抱着头，靠着墙壁慢慢地蹲在地上，我的头开始爆炸般地疼痛，我努力想要记起跟他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我不想让林小乐看见我难受的样子，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人看到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样子，我觉得很丢脸。我说：“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嘛，怎么会这样了？他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林小乐冷冷地说：“一个星期前的早上，高速上五辆车连环撞在一起……”
我脑袋“嗡”的一声，说话的声音颤抖得不能自制：“他……他怎么样？严重吗？”
我突然开始憎恨韩小翘，她早就知道楚梁出事了，却迟迟不告诉我，你们……你们所有人到底都为什么啊。
“不清楚。”林小乐依旧黑着脸，带着我朝楼上走。
楚梁躺在床上，被纱布裹着，一点不像他，倒是像当初的瓶子。
我站在门口很陌生地看着他，在他的身边有很多人，中间有他的父母，还有毕帘书。
林小乐进去了，我却没有。我站在外面，怔怔地看着屋内。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个局外人。
我也不清楚怎么会有那样可耻的想法。
毕帘书的脸色很好，穿了件黑色的衣服，很肃穆。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她似乎越长越美，我想起早上还看见电视在播她的广告。
她看到我时表情很平静。
“你是米娜吧！”说话的是楚梁的妈妈，很漂亮，有着上海女人特有的气质和特有的挑剔。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我全身给审视了一遍。
我只在相片和杂志上见过她，现实生活还是第一次。
“嗯。”我低低地回答着。
“以后别来找楚梁了，你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了？”她的声音很温和也很严厉，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全都说到了我的心底。
“阿姨……”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说，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着她，看着周围冷漠的眼光。
“好了，别说了，我们只承认毕帘书是我们楚家未来的儿媳。楚梁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别纠缠他了。”
我无言以对，心一点点地沉下去，沉下去，直到冰冷如死。我用力忍住了眼泪，脸上挂上职业的微笑。我突然觉得，原来我也可以是个很好的演员。
“楚梁……他怎么样了，阿姨求你告诉我。”我的声音很镇静，镇静得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我在说话。
“只要没有你，他就会好好的，就死不了。”楚妈妈的声音抑扬顿挫的，那种尖锐和刻薄刺的我心如刀割。
呵。我在心里笑，我只是笑我的疼痛。
“咳！”这是楚梁父亲的咳嗽声，也许他也觉得太太的措词太过激烈了吧。
我怀疑楚太太是不是练过巫术，我居然就那么离开了。我转过身一步一步往电梯处走，走得很慢，仿佛是一下子老了，两条腿怎么也走不快了。
快到电梯口的时候，毕帘书叫住了我。她跟我一起向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米娜，我知道你喜欢楚梁，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从你第一次在LASICA喝醉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也可以告诉你，当初你的博客我是请计算机高手找到的，也是我公布出去的，我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喜欢楚梁这件事，我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可是，没想到你们却越来越近了。我不能放弃他，因为只有他才是真的关心我，尤其是从我犯错以来，我就更加觉得离不开他。我知道你们都恨我，我现在可以坦白地告诉你，就是我叫人打的瓶子，可是有人替我顶罪。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这一年来我也想了很多，可是我唯一不想放弃的就是楚梁，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