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极具意义的两个字。在成长的过程中,写下这两个字就似遇到快没墨水的钢笔,总是写着写着就淡出了。这是一种特别的消失,并不是悄无声息的,当你蓦然发觉,回忆中的每个节点好像都在提醒你这件事。那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还在成长的我们,总是有任性的孩子啊。但,即使是这样,永远也不要害怕去拥有朋友。
闵宥琳自己一个人住,朋友们有时会在她家小聚。这天,客厅的地板上,闵宥琳和王梓、舒娜、姜昫坤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姜昫坤探着脑袋,朝着厨房的方向催促道:“林珩,我的哥,拉面煮好了没?宝宝都饿得哇哇叫了。”
不一会儿,林珩便拎着汤锅两端的把手,从厨房里走出来。汤锅很烫手,他边走边让大家帮忙找东西垫桌子。众人慌不择路,随手从地板上捡起一本杂志放置在桌面。“诶,那是我刚买的…音乐杂志。”姜昫坤想拦阻已来不及,林珩将汤锅稳稳的放在了上面。看着被压在锅底的杂志,姜昫坤默默叹了口气。
林珩见姜昫坤神情略有些沮丧的,便对他说:“你怎么了,刚刚一个劲的催促我,现在拉面上桌了,不赶紧吃还在等什么?”
姜昫坤摸了摸耳朵,说道:“我催…还不是因为你做的拉面太好吃了,不说了,再不吃就被这两只抢完了。”说完他忙拿起筷子捞面吃。
王梓和舒娜两人早已等不及的拿起碗筷,从冒着热气的汤锅里捞出拉面,大口吃起来。与此同时,王梓还不忘给闵宥琳也捞了一碗拉面,招呼她一起吃。
“嗯。”闵宥琳淡淡的回应着。林珩自然而然的看向宥琳,感受到对方炽热的目光,闵宥琳也回看他,两人目光相触,仅一瞬间她便把视线移开了。
几个人吃饱后,纷纷仰躺在地板上,姜昫坤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对林珩说:“哥,虽然你只会做拉面,但每次吃都同样这么好吃。”说话间,还伸出大拇指对他比了个赞。
林珩看着他说:“还不是因为每次大家都这么抢着吃…”话音未落门铃就响了。舒娜双手撑地坐立起来,说道:“应该是墨子到了。”她起身去开门,门开启的一刹那,只听“哇”的一声,舒娜惊喜的叫了出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进门的方向。许墨子站在门外,却像是换了个人,她原来披肩的长发剪成短短的学生头,蓬松的刘海和内扣的发尾,将她阳光活泼的个性完全衬托出来。
“噢,真可爱。”林珩望着许墨子说道。闵宥琳抱着膝安静的坐在一边,她听见林珩说话,默默的侧头看向他,她注意到他的眼睛,那个只有在注视自己时才会绽放的光芒,此刻竟又出现在他的眼里。
五人围坐着玩炸金花的纸牌游戏,谁的纸牌最后出完,谁的脸上就会被贴上白条。闵宥琳向来不爱玩纸牌游戏,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大家,几个人也都知道她不喜热闹,也并不勉强她。几场玩下来总是许墨子被贴条,这一次又是她输了,她将手中剩余的纸牌扔进散乱的一堆纸牌中,无奈的对着脸上的白条轻轻吹气,说道:“又是我!看看我脸上还有空吗?”
林珩半跪着把一张白条贴到许墨子的脸上,上半身前倾着,这个姿势使他的前胸和许墨子的脸凑的很近,墨子甚至可以闻见林珩身上的味道,不禁悄悄红了脸。林珩对她说道:“放心吧,多着呢。”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闵宥琳淡然的看着这一切,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就像这些欢笑和热闹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舞蹈教室里,闵宥琳蹲在地板上翻着自己的运动挎包,却一直没看到她要找的东西。许墨子走到她身边,问她:“宥琳,你在找什么?”
闵宥琳抬头对她说:“我的舞蹈鞋,好像没带。”
许墨子说:“我储物柜里还有一双新的,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给你。”说完她走出舞蹈教室一路小跑来到储物室。她打开储物柜,从里面翻出一双芭蕾舞蹈练功鞋,笑着说:“找到了。”她拿上舞蹈鞋,飞快的向舞蹈教室跑去。
舞蹈教室所在的三层教学楼低矮老旧,除了几个练习舞蹈的学生,平常不会有人过来。但也因为这样,偶尔会有几个叛逆的学生躲在这边抽烟。这天,许墨子手拿舞蹈鞋在快速奔向舞蹈教室的路上,迎面撞上一位偷偷来抽烟的学生,两人都失去重心跌坐在地面上,墨子手中的舞蹈鞋也飞了出去。
坐在地上的许墨子见舞蹈鞋掉落在不远处,便手撑地爬了两步,伸手捡起地上的舞蹈鞋,却陡然发现旁边还有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一包东西,她略带怀疑的说:“这个…好像是…”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一只黑黑的十分枯瘦的手伸过来,一把将这包东西抓握在手中,这正是刚刚与她迎面相撞的那位学生,许墨子抬头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她左边的眉毛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皮肤很黑,甚至连薄薄的两瓣嘴唇也是乌黑毫无血色的。
因这个人皮肤特别黑,学校里的人都偷偷管她叫“李黑”,“李黑”抽烟、喝酒、逃课、混酒吧,叛逆的事她一样不落下,也因此结实了一些校外的社会不良青年。此时她将这包东西揣进校服口袋里,盯着许墨子歪着嘴笑出了声,她狡黠的眼神和凌冽的笑声无不令许墨子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不记得自己最后是如何走回舞蹈教室的,直到闵宥琳叫了她的名字,许墨子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舞蹈鞋递到闵宥琳手中。
宥琳碰到许墨子的手,发觉她的手意外的冰凉,又见她神情恍惚,便问她:“你怎么了?”
许墨子附在闵宥琳耳边小声的对她说:“我刚刚好像看见李黑带违禁物品进学校。”因为害怕,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闵宥琳听后没有说话,思趸许久后说道:“放学我陪你回家。”
“谢谢你。”许墨子感激的点点头。
一连几天闵宥琳都会先送许墨子回家,等她安全到家后自己再回去。这天,闵宥琳目送她上楼后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林珩。她虽感到有些意外,却仍是静静的对他说:“你怎么来了?”
林珩注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的对宥琳说:“我不放心你……们,我送你回去吧。”
“嗯。”闵宥琳走上前,拿起摩托车上的头盔戴上,跨上车抱住林珩,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感觉到她的依偎,林珩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发动摩托车加上油门疾驰远去。
“这么晚了,”这天闵宥琳专注的在舞蹈教室里练习着,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发觉现在时间已晚,她用毛巾轻擦脸上的汗珠,对许墨子说道,“走吧,送你回家。”
许墨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独自回去,她对闵宥琳说:“这么晚了,你要是先送我的话回去会太晚,这些天也没发生什么,要不…我自己回去吧。”
宥琳收拾好自己的运动挎包,接着将挎包背挂在左肩,她走到教室门口,回头对许墨子说:“走吧,一起。”许墨子背上包跟了上去。
时间已经不早,路边偶有行人和车辆经过,回许墨子家需要经过一片待拆迁的老街区,路边坏掉的路灯时亮时黑,发出昏暗诡异的幽亮光芒,两人走在僻静的道路上,被突然窜出的野猫吓破了胆,许墨子尖叫一声紧紧抓住闵宥琳的胳膊。
“是小猫,别怕。”闵宥琳安抚道。
闵宥琳深吸一口气,拉着许墨子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许墨子感觉身后隐约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低声问宥琳:“你有没有听见…”
闵宥琳赶紧伸出食指,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后抓紧墨子冰凉的手,在心里默数“1、2、3…”数到3的时候,闵宥琳拉着许墨子的手,两人一起飞快的往前跑,却听后方脚步声越来越近。
“啊!”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拦在她们面前,许墨子被吓得叫出声来,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黑色鸭舌帽的男人”露出狰狞的笑容,他盯着两个女孩说:“本来我只打算来‘看看’许墨子,现在却有另一个要自己送上门,那就不要怪我了。”说完便扑过来掐住许墨子的脖子,直掐的她喘不上气来,半晕了过去。闵宥琳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砸向“黑色鸭舌帽男人”的头部,却因为力气不够,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黑色鸭舌帽男人”转过身来,将闵宥琳按倒在地,宥琳疯狂的挣扎着,在男人手臂上使劲咬了一口。
“啊!”“黑色鸭舌帽男人”手臂吃疼大叫一声,另一只手狠狠甩了闵宥琳一巴掌,宥琳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黑色鸭舌帽男人”举起手臂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伤口,又啐了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我去你妈的,还敢咬我!?”
“黑色鸭舌帽男人”掐住闵宥琳的脖子,宥琳被勒得喘不上气,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想要反抗,却根本使不出力气。
就在这时,“黑色鸭舌帽男人”的头部被一个玻璃酒瓶重重一击,血液从头顶流下来,那人摸了一把,看见手上鲜红的血液,一张脸瞬间变得无比扭曲,回身凶恶的瞪着许墨子,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缓缓的向她走去。
“你别…别过来!”许墨子害怕的往后退。就在“黑色鸭舌帽男人”想对许墨子进一步施暴时,闵宥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用尽全部力气对那人喊:“你别碰她!”说这句话时,闵宥琳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里却迸发出熊熊的怒火,“黑色鸭舌帽男人”竟被这眼神震慑住。
这时,许墨子用力一扑,抱住“黑色鸭舌帽男人”的一只脚,大声喊道:“宥琳,快跑,快去喊人来救我。”
闵宥琳稍一迟疑,随即朝着远处明亮的方向飞奔而去,她身后不断传来许墨子绝望的叫声和哭声,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远处霓虹灯红亮的光圈被不断放大。当她终于跑到明亮的街道上,身后的黑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另一个世界。她双脚发软,远处有个清洁工在清扫着街道,她强撑着走到清洁工近前,便再也无法承受的倒了下去。清洁工赶忙丢下扫把,抱起她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闵宥琳想要告诉她说赶紧找人去救许墨子,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林珩望着许墨子时说的那句话:“噢,真可爱。”那一刻的他眼里分明散发着光。
闵宥琳恍惚听见清洁工在喊人帮忙,她的周围开始聚集了一些人,人们聒噪的说着话,闵宥琳耳边似乎又传来许墨子绝望的哭喊声,她张开嘴想要说:“快救…救救她…”话未说完,她无力的闭上眼睛,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二天,警察在一处废弃的待拆房屋里找到许墨子,被发现的时候她是完全昏迷的状态,浑身赤裸,身上尽是血污,所幸的是并没有遭受侵犯。
“快去救她,”闵宥琳在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她看到林珩,慌忙抓住他的手臂,哭着问他:“许墨子呢?她被救出来了吗?”见林珩不说话,她开始变得异常狂躁,声音也变得愈发大了起来:“我问你,许墨子她人呢,她在哪里!?”
那天,闵宥琳在医院里一直哭,拉着林珩不断问他许墨子在哪,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最后嗓子都哭哑了。林珩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闵宥琳,第一次在她的脸上出现这么多——关于痛苦的表情。
过了几天,许墨子被家人办理了转学手续,举家搬离了S市。闵宥琳也出院了,自她得知许墨子出事的真相后,整个人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淡漠,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就像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一样,所有人都以为她好了,但只有闵宥琳自己才知道,心底的一团阴火隐隐在烧。
闵宥琳回到学校继续上课,也照常会去舞蹈教室练习芭蕾舞。这天,在舞蹈教室外的走廊上,她身穿校服倚靠着凭栏向楼下看,有个黑瘦的人影一晃而过,她嘴角微扬,一阵风将她美丽的长发拂起,闵宥琳转身下楼。
舞蹈教室所在的三层教学楼低矮老旧,教学楼的后面,偶尔会有不听话的学生偷偷躲在这里抽烟,“李黑”像往常一样蹲在地上抽烟。闵宥琳捡起一根木棍缓缓走向“李黑”,快走近时她加快了脚步,猛的一脚将“李黑”踹倒在地。
见“李黑”倒在地上,闵宥琳抬脚踩在那人的身上,拿起手中的木棍,对着脸就准备要往下戳,这时,闵宥琳似听到许墨子的声音,是墨子在叫她的名字。
那一天,学校里来了警察,在“李黑”的书包里搜到违禁物品,“李黑”随之被带往警察局,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