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道人等人飞出殿门之外,那笛声骤然终止,跟着便听见逍遥散人一声狂吼,转瞬之间便那吼声竟然便在五六里之外,众人不禁骇然相顾,料想这逍遥散人已经吃了大亏,但受伤之下,功力还是如此强劲,真是罕见。
长春道人抬眼一看,正好瞥见那神秘少女从大殿屋顶上飘然而下,白衣飘飘,姿势巧妙,长和道人叫道:“好俊的轻功!”
那姑娘落到地上,右手握住长笛,左手轻轻按住胸口,脸色苍白,看见长春道人等走到跟前,眼神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姑娘,你受伤了?”长春道人失声说道。
众人这才发现,这小姑娘单薄身子微微颤抖,果然受伤不轻。
长和道人心中不忍,走上前去,掏出青城派碧灵丹递了过去,说道:“姑娘,你这伤势不浅,快服了我们这丹丸。”
少女侧身避开,说道:“不必了,我自有药丸。”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药丸,仰天吞下。
青城派众人又是吃了一惊,这黑色药丸居然和青城派九转回魂丸一模一样!武林中人都知道,青城派九转回魂丸乃当今武林最为神奇之药,是用千年岷山雪水、藏地珍贵藏红花和青城山的珍稀药材,用青城派的秘法精心熬制而成,异常珍贵,便是寻常青城派弟子也是难以得到。
而这小姑娘居然也拥有青城派的秘不示人的药丸,岂不让青城派众人惊讶?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涌上同一个念头:“这小姑娘和本门有极大的渊源!莫非是本门出家弟子不成?”
长春道人知道这姑娘中了逍遥散人的寒阴掌,而寒阴掌是一门极歹毒的功夫,一旦中了寒阴掌,体内气血凝结,让人生不如死,单单一粒九转回魂丸就算救得了性命,这小姑娘一身的功夫只怕也毁了。
想到这里,长春道人于心不忍,温言说道:“姑娘,这寒阴掌太过于阴毒,不如在青城山稍待时日,待我们为你运功,彻底驱逐经脉中的余毒如何?”
青城派弟子人人脸上浮现艳慕之色,青城五老个个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武功修为极为精深,若得他们出手运功相救,不仅性命无忧,就是武功也是大为精进。这般机遇,谁不纳罕?
谁知那小姑娘摇摇头,忽地问道:“虚其心、实其腹何解?”
长春真人怔了一怔,虚其心、实其腹乃是道家修炼用语,也是青城派修炼内功的心法,不知这小姑娘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不过,长春道人早已是得道之人,虽然无论年龄、阅历、声望,与这小姑娘有着天差之别,但还是认真地说道:“明曰虚心重在实腹,也是所谓神充则精凝,精凝则大道成。”
那小姑娘若有所思,脸色也稍稍放缓,又问道:“元神直捧一封书,一道寒光射太虚。径达玉京金去,玄恩星火下天街。不知如何解答?”
青城派弟子倒也罢了,长春五老听了此言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这首道教前辈虚靖天师张继先的一首诗,看上去平平常常,实则暗含了道教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功——神雷功。相传这门神功由道教三代先祖创制而成,几经磨练终成道教护教之宝。这神雷功一旦练成,不仅可以练就雷电之功,能十里之外取人性命,而且相传还可以驱使鬼神,极是厉害无比‘
只是这门功夫太过厉害,武林之中无人可敌,也使得武林中人,无论前辈耆老还是武学后辈、无论名门正派还是外邦邪派,竟然人人都有觊觎之心。上百年明争暗夺、相互追杀之后,这门武林绝学竟然失传。
无奈之下,武当、青城、崆峒、峨眉四大道家门派,只得各自集中派中所有高手,凭借记忆中的武功、招式,一一复原存留的部分神雷功,在此基础上,再经各家高手研习、修炼,分别演化出了青城派先天功、崆峒派三清神功、武当纯阳功和峨眉派的玄清功。
由残存的神雷功演绎出的先天功、三清神功、纯阳功和玄清功,经过各家门派几代人磨炼,最后竟然都成了武林中的一流武功。这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青城派一众年轻弟子只是隐隐知道这段典故,哪知道其中的细节?
青城五老人人对此事却是心底透明,当初师父圣元道人羽化之前,再三叮嘱道:“神雷功是我道家至高无上护教武功,倾注历代先祖的心血,只可惜流失至今。历代掌门都传下遗命,后世弟子务必以寻获神雷功为首要任务,唉!为师寻觅一辈子,想不到还是辜负了先师之命。你等日后务必用心寻找,实在不行,也可召集青城、崆峒、武当、峨眉四大门派,共同推演神雷功。”
想这神雷功何等威力?各门各派谁不想独家拥有?先天功、三清神功、纯阳功和玄清功也是各派独门武功,怎么可能拿出来分享?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是青城五老寻访神雷功之心,却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愈加强烈。今日骤然听闻有人说出神雷功的秘诀,真是不亚于一声惊雷。
长春道人定了定神,看了一眼长青、长信、长义和长和,暗暗摇摇头又点点头,缓缓说道:“元神直捧一封书,一道寒光射太虚。径达玉京金去,玄恩星火下天街。原是我道家一种修行之法,不过是天人合一、天人感应与内外合一说。不知姑娘何故有此一问?敢问尊师是谁?”
白衣姑娘若有所思,却并不接过话头,又问道:“却不知如何做到坎离相交?”
长和道人插话道:“姑娘,你这些疑问和我青城派大有关系,不知芳名及贵派师门能否告知?”
白衣姑娘略一犹豫,道:“我单姓谢,名唤灵素。至于师门,却是不便告知,还请师太恕罪。”
长春道人见这个唤做谢灵素的小姑娘虽然话语不多,但是为人甚是沉稳,她既然不肯说出师承来历,想必自有苦衷,又念及刚才若不是她出手相救,青城派只怕早已落入无敌门手中了。尽管不知她到底是敌是友,但青城派一向恩怨分明,此时她之所问虽然触及青城派的隐秘之事,但也是不可不回答了。想到此处,心中甚是感激,便对众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长春道人对着谢灵素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起了一个练功的姿势,说道:“姑娘,若要达到坎离相交,却须先开通气道,以意力送至丹田,待到腹中气满,然后呼出。如此数至十次,或二十次,即舌搭天桥,换为细呼吸,数至五十次或一百次,迨至无思无虑,无蕴皆空,然后顺气息之自然,勿庸暗数矣。”
长春道人一边细细解说,一边详细演示。那谢灵素一边暗暗默记,一边心下赞叹不已,这长春道人虽然年过七十,但这寻寻常常的习武招式却隐隐有风雷之声,师父当日曾经叹息道,青城派若不是曾经出过内斗,早已和武当并驾齐驱了。想起师父当日的哀哀痛惜,谢灵素心中一酸,师父也是由此郁郁寡欢,以致早早离世,只留下自己单身一人,面对师门武功秘籍,却是无人可以传授。今日难得青城派的掌门人亲自传授,当可一解自己平日的疑难问题,也可一解素日遗憾,想到这里连忙收慑心神,凝神观看。
长春道人哪里知道在这一瞬间,这小姑娘心中竟然有这一番念头?他在演示的时候,忽然心中有一个预感,看来重现神雷功的希望也许就落在这小姑娘身上了,只可惜这小姑娘身世隐秘,也不知她若是练成这门神功,对武林究竟是有还是有害?那也是谁也不知道了。但这却是重现神雷功百年一遇的机遇,万万不可失去。
想到此处,长春道人将所有内功心法一一相授。
那谢灵素心中默记,又在心里演练一遍,忽然问道:“这门武功当真有呼风引雷之功?却不知有何诀窍?”
长春道人正色道:“此功贵在练气,练气百日,必丹田膨胀如鼓,坚硬如石,亦再注意尾闾夹脊,以上达于玉枕及玄关,一气灌活,周而复始,上至泥丸,下至涌泉,气息绵绵,听之无声,视之不见。每日练习不稍间断,不但坎离相交,而丹田充实。一旦元气练足,则能击人于数十里之外,自有鬼神不测之妙用。”
谢灵素点点头,忽地向长春道人深深行了一礼,俏声说道:“多谢道长倾囊相授,灵素铭记不忘,他日自当叩谢。”说完又对长和等人微微颔首,右手执笛,左手向后一伸,整个人忽然拔地而起,就如同一只天外飞仙,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山下树梢从中。
片刻之后,青城山上只留下山风阵阵、松涛呼啸,刚才一番生死搏战便如不曾发生一般,又恢复了它既有的幽静、恬淡。
谁都不知道,这巍峨庄严的青城山上,差点引出了武林中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