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水里反复浸泡，百病缠身之后，百毒不侵；
在寂寞中反复浸泡，百年孤独之后，寂寞不再；
千百次从高处跌落，千百次之后，到达高度……
——大石新语
一
1.小红见到黄风四怪，就请他们帮忙去找巫婆。当下，那四怪都叫着要去，黄袍怪道：“区区一个巫婆，也不用劳动我们都去吧？我看这样好了，我和独眼兄弟去就行啦。”
独臂怪和独脚怪道：“大哥偏心！”
黄袍怪道：“下次有什么好玩的，我就带你们俩好啦。乖，别闹啦。”
独臂怪和独脚怪道：“大哥，那巫婆可厉害了，你不带我们俩去，你们有把握战胜她么？”
黄袍怪道：“我这儿有捆仙绳。我把她直接捆起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独眼怪道：“对，我们见了巫婆，趁她不备，把她捆了，交给小红姑娘，不就一切大吉了么。”
于是小红带着黄袍怪和独眼怪，去找巫婆。为了行动方便，小红也一身男人装扮。只是她个头瘦小，脸又无须，看起来少了些男子气概。为了瞒过外人耳目，她摇身一变，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浊世翩翩美少年。
他们来到那片巫婆居住的丛林。
但见那丛林树木高大，藤蔓纠缠，黑森森一片。在丛林前停了马车，小红道：“看来马车是进不去了。”
独眼怪道：“我可不想走路。”
黄袍怪道：“这儿树木太密，又没有马车道，马车开不进去，不走路怎么行？”
独眼怪道：“我不管，反正我们是小红姑娘请来的，她就得给我们想办法。”
黄袍怪就在独眼怪的头上敲了一下，道：“你看你是越来越懒，居然连路都懒得走了。”
独眼怪满不在乎地道：“是么！”
小红将马车停在一棵大树下，对独眼怪道：“你不想走路，那么你就留下来看车。”
独眼怪听说，呼地跳下车去，道：“我不干，我要跟你们到林子里去见巫婆。”
小红道：“那，谁守马车呢？”
独眼怪叫道：“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黄袍怪道：“这儿很少有人来往，就把马拴在树上，马车停在这儿得啦。”三人拴好马。停好马车，就徒步往丛林里走。
2.走进老林，就知道树木的密度之大，简直让人咋舌。最高的树有百来米高，参天的枝叶高耸，伸入云端，枝桠最低的也离地有二三十是米。大树下面又长满了另外的大树，这些大树虽然跟那些高树比较起来要矮一些（那都是因为品种的缘故），但它们的枝桠并不比高树少；大树又生发出小树，丛丛簇簇。如果说高树、大树占据了上面的空间，那么小树就占据了下面的地盘，它们数目众多，枝桠繁密，反而把大树遮住看不见了。
在剩下的一点点的空隙里，形形色色的藤蔓羊齿、野蕉短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交织成错综复杂的一团。在这样拥挤的空间里生长，呈现的却是一副努力向上的图画：不论是高大的灌木，或是攀附于树枝间的藤蔓，还是长在地上的奇花异葩，个个都把脖子尽力向上伸起，去迎接那筛落下来的阳光。
三人在林中前进，时时会惊动在树枝间歇息的鸟儿，它们见到陌生的闯入者，就会不发一声地扑棱着翅膀，从这一棵树逃向另一棵树（决不远飞），然后停下来，拿眼睛朝他们看。地上偶尔也有一些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懒懒地跑开去。除了这些，就是寂静。这寂静浓到扑人脸面，静得仿佛连草木拔节的声音都可以听见。林子里基本上没有现成的路可走，他们只能凭着方向，挑一些空隙前进。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了一条别人用刀砍出来的路。从那些植物折断的累累旧痕和新的刀痕上可以看出，这条路经常有人走动，说不定，在前几天，就有人经过。
黄袍怪走在最前头，他突然停了下来，伸长脖子，满脸警惕地朝前望去。独眼怪见了，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也学了黄袍怪的样，把脖子伸得更长一些，拿眼睛朝那个方向望。仿佛有什么猛兽就要从那儿扑出来。不过，他们的目光最多穿越到50米之外，再往前，就被密密麻麻的的树木藤蔓挡住了。
小红跟二怪比较起来，相对胆小一点，只得随在二怪之后，乖乖地站着。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地跳动，它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仿佛要从里面蹦出来。她本能地感到：前面树林中潜伏着危险。陌生而凶恶的气息正在蔓延。看了一阵，黄袍怪朝他身后的两人打了个手势，要他们靠近他。
“你们，”黄袍怪压低了嗓子道，“你们两个走路时下脚太重，弄出的声音太大，别以为这林子中安全，可以大摇大摆。”完全是一副教训人的口气。
这些话进入到小红耳中，她总觉得有些别扭。她在心里嘀咕，要不是师父布置了任务，我才不会去找那个什么巫婆呢；不找巫婆，我会来这老林吗？不来这老林，我会请你们吗？我请你们来，是来听你教训的么？哼……。心里不高兴，嘴上却不得不应道：“唔，知道了。”
独眼怪平日里蛮不讲理，在他哥哥面前，却出奇的乖巧：“是，哥，我们下脚是太重了。这林子不安全。”
黄袍怪道：“不光下脚要轻，而且呼吸也要尽量轻些。”
三人慢慢沿着那条路往前走，前后保持着一米不到的距离。小红发觉自己从进入丛林开始，就一步一步地由领头人变成了跟随者，这个由主角退化为配角的过程让她很是不爽。她边走边琢磨：到底是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小了，还是自己在无意之间要把危险让给二怪，这才甘心情愿地龟缩在后面，当了他们的尾巴？
正这样想着，走在前面的黄袍怪身子猛地一挫，收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严厉地看了他们一眼，把手往下按了一按。小红不明白他这手势的意思，独眼怪却懂了，忙蹲身下去。
小红学着独眼怪的样子，把膝盖屈了一屈，矮下身去。黄袍怪弓着背悄悄向前探了几步，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给了身后二人一个眼神，然后缓缓地举起手来，朝前一挥：叫他们跟上。
独眼怪一弓腰，几步走到黄袍怪身旁，回过头来招呼小红时，发觉她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黄袍怪向前面的树丛中一个隙缝里一指，他们顺着看过去，只见前面约30米的地方，有一个草坪，四面都被灌木乱丛围住。这草坪约莫有三四间屋子那么大，显然是被什么人开辟出来的。草坪中央，有三头斑斓大虎，或坐或卧，正悠闲地享受着从树缝里洒下来的阳光。
3.小红见了那三条猛兽，心底立即冒出一股寒气。她悄声道：“我的妈呀，要是惊动了它们，那还了得！”
独眼怪道：“是呀，是呀。”
小红接着道：“我看，我们就别往前走了。”
独眼怪道：“有理，有理。”
黄袍怪狠狠地瞪了独眼怪一眼，道：“你就知道附和，就不能把脑子长在自己身上？”
独眼怪摸了摸脑袋，喃喃地道：“它长在我脖子上呀。”
黄袍怪两道凶狠的目光在小红的脸上溜过，他沉声道：“往前走，这是唯一的通道，不然——，”他讥讽地一笑，“我们就放弃这次行动，打道回府。”
独眼怪道：“回就回，总比被老虎吃了强。”
小红对黄袍怪道：“那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黄袍怪半眯着眼，慢吞吞地将那三条老虎看了一会，随手把一根茅草根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慢得小红把心都提在半空中——最后道：“杀了它们！”
独眼怪道：“什么，杀了它们？我们行吗？”
小红道：“这可是三条老虎呀，三条！”
黄袍怪道：“这是我们唯一正确的选择。也是我们此行的意外收获。”他顿了顿，问道，“你们知道这样三条老虎，它们的皮值多少钱吗？”
独眼怪道：“不知道。”
小红也被这个问题吸引住了：“虎皮很值钱么？”
黄袍怪道：“至少值千两以上银子。”
独眼怪道：“这么多！”
小红道：“如果得了这么多银子，我们怎么分？”
黄袍怪道：“平分。如何？”
小红道：“合理。”
黄袍怪道：“那么，我们要杀了这三条老虎，你们同意不同意？”
钱帛动人心呀。
独眼怪道：“同意！”
小红道：“干就干！”
二
1.黄袍怪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统一了三个人的意见。他接着用冷酷的声音开始安排战斗：“我先发出六枚飞镖，分别袭击它们的眼睛，你们都把棒握紧，等我刺瞎了它们的眼睛后，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用棒击它们的脑袋，千万别伤了皮。皮是最值钱的，明白吗？”
独眼怪道：“明白！”
小红道：“你能保证把它们的眼睛都刺瞎吗？”
黄袍怪道：“没有金刚钻，我就不敢揽瓷器活。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小红赶紧道：“相信，相信！”
独眼怪道：“放心吧，大哥的飞镖技术，在江湖上是成了名的，我跟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失过手。”
黄袍怪从皮囊里取出六只飞镖，看着那三条猛兽，紧张地思索着。三条老虎，一坐二卧，那坐着的，离他们最近，又挡住了那卧着的两条，显然，它是他袭击的首要目标。
黄袍怪对独眼怪道：“看好了，我先袭击那坐着的老虎，在飞镖刺中它的眼睛后，它可能会跳起来乱窜，你要对付的，就是它。”
独眼怪道：“好。”
黄袍怪又对小红道：“那卧着的，额上有一撮白毛的归你。”
小红道：“你可一定要把它的眼睛弄瞎。”
黄袍怪道：“那是一定的。”
小红还不放心，道：“你对付的那条，你也一定要弄瞎它，不然，我在对付我那条的时候，你那条跑过来帮忙，我就完了。”
黄袍怪满有把握地道：“那也是一定的。”
2.黄袍怪出手了。只见两道光芒，只奔那条坐着的老虎而去，准确地刺中了它的双眼。它果然一跃而起。凭着本能，它朝前窜去。黄袍怪对独眼怪道：“上！”
独眼怪手持木棒，冲了出去。那两条卧着的老虎被惊动了，惊慌地抬起头来，还没等它们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四支飞镖已经从黄袍怪的手中飞出。它们的眼睛上，立即就插上了飞镖。
黄袍怪对小红叫道：“冲呀！”率先冲了出去。
小红勇气顿生，握着木棒，跟在黄袍怪后面冲了出去，刚跑几步，被脚下石头一绊，就跌倒在地。等到小红冲到草坪上时，二怪已经将各自对付的老虎打倒在地上了，剩下那条额上有一撮白毛的老虎，两只眼睛上，分别插着一支飞镖。因为瞎了眼，就在草坪上没有目标地乱窜。
黄袍怪对小红道：“就看你的啦。”
小红只觉得那老虎面目凶恶，嘴里发出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激着她的耳膜。又觉得握棒的右手有些麻木，心想，要是我一击不中，它扑过来，把我压在爪下，还不一口就咬掉我半边脑袋？不由道：“你帮帮我，把它收拾了吧。”
独眼怪道：“那是留给你的，我不管。”
黄袍怪道：“怕了么？”
小红道：“谁怕了，谁怕了……。”
黄袍怪道：“那好，我去收拾了它，不过，卖虎皮得到的银子，你可就没份了。”
小红道：“不，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钱帛动人心呀——更重要的是，面子也得要呀。小红为了银子——不，更多是为了面子——豁出去了。她向那只还在草坪上乱窜的老虎冲过去。她欺它眼瞎，上去照着脑袋就是一棒。可惜这一棒没有打中脑袋，倒是帮老虎把一只眼睛上的飞镖打落了。
老虎一甩头，听风辨位，居然就朝小红扑来。小红后退一步，又是一棒打去。这一棒还是没有打中老虎的脑袋，无巧不巧，帮老虎把另一只眼睛上的飞镖打落了！老虎眼睛上没有了飞镖，居然就恢复了一点点视力，模模糊糊地看见小红这个人影，向她再次扑来。
这回可不是瞎撞，而是有了目标！小红见状，吓得转身就跑，边跑边向二怪喊：“杀了它，快，杀了它！”一个趔趄，脚下一虚，就摔倒在地，跌得魂魄有一半出了窍，昏头昏脑，她屏住了气，闭了眼睛等死。
三
1.小红仿佛看见老虎扑上来，一双前爪按住她的双肩，然后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掉了她半边脑袋……。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小红都没有等到老虎的到来。她翻过身，看见的是明晃晃的的天空。她这才明白过来：她没有葬身虎口。耳边传来黄袍怪咯咯的笑声：
“你打算在地上睡一觉才起来么？”
小红坐起身来。黄袍怪道：“银子你没份了。你那条老虎，是我打死的。”
小红死里逃生，哪里还敢提什么银子的事情，抬眼看去，草坪上躺着三条老虎。她问：“它们都死了吗？”
黄袍怪得意地道：“当然死了。”
独眼怪嘲讽地道：“不信你去摸摸，看它们鼻子里还有没有气。”
“那不见得。”一个声音道。
谁？！
2.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老太婆。这个老太婆就那么稳稳地站在草坪中央，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老太婆乱发披肩，初看有些恐怖，细看时，却是白发如雪，面如重枣，隐藏着一股仙风道骨。
三人齐声向老太婆道：“你是谁？”
老太婆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打了我的老虎。”
黄袍怪道：“这老虎明明是山中自己长出来的，凭什么说老虎是你的？”
独眼怪道：“是呀，凭什么说老虎就是你的？你这是来分享胜利果实的吧？我跟说呀，没门！”
老太婆道：“就凭它们会听我的话。”
黄袍怪冷笑道：“那你就让它们听你的话好了。”
“它们死都死了，怎么听你的话？”独眼怪道，“如果这个时候它们还能听见你的话，这老虎，我们就不要了。”
老太婆道：“这可是你们说的。”
黄袍怪道：“对，是我们说的。”
老太婆对小红道：“你怎么说？”
小红道：“如果它们真的听你的话，那它们就是你的。”
老太婆依次走到那三条躺着的老虎身旁，对着它们的耳朵道：“醒醒，还睡啥哩。”那三条老虎就慢慢地爬起身来，伸了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懒腰，仿佛刚刚从沉睡中醒来，根本就没有被人袭击过。二怪和小红看得呆了。老太婆接着对那三条老虎道：
“有人欺负了你们，你们就这么算了么？”
三条老虎听了老太婆的话，如梦方醒，发出一声长啸——这长啸声震丛林，就连地皮也动了几动——就朝那三人冲去。黄袍怪最先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去皮囊中取飞镖了，灵机一动，他叫一声：“快上树！”为了活命，独眼怪和小红居然也有惊人的敏捷性，各自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树。
老虎就在树下等着。
3.老太婆挺得意的。她看得出来，黄袍怪是这三人里的领袖，所以她首先来到黄袍怪所在的树下，仰头问道：
“你怕了么？”
黄袍怪道：“怕你个屌！你信不信老子用飞镖把这畜生给收拾了？”
老太婆冷笑道：“那你就收拾它吧。”
回头对树下那老虎道：“阿大，你就好好表演给你的这位大叔看看。”
老虎阿大听了，冲老太婆扬一扬头，将背高高拱起来，伸了大大一个懒腰；它有一条长长的钢鞭一样的尾巴，这时候它那硬硬的尾巴居然变得柔软起来，盘成圈儿，缓缓地摇了几摇。它懒洋洋的做完这一套“体操”，这才仰起头来，冲树上的黄袍怪吼了一声。这一声低沉、霸气，树叶震荡，有几片树叶飘离了枝干。这一声虽然不是对着小红吼的，却把旁边树上的她吓得差一点掉下去。她赶紧稳定了一下情绪，两手紧紧地抱着树干。
“看好了！”
黄袍怪大喝一声，出手了。两支飞镖，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直奔阿大的双眼。这一回没有出现黄袍怪想象中的场面（老虎两眼被飞镖击中，狂呼乱窜）。就在飞镖接近头部之际，只见阿大将头一甩，大张着嘴，把两支飞镖咬住了！
老太婆见了，鼓掌道：“阿大，好样的！”
阿大受到表扬，就跑过去，把嘴里的飞镖献给老太婆。
黄袍怪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羞辱，大怒，从皮囊中取出两支飞镖来，道：“看镖！——这回我打你耳朵！”
老太婆见了，怒道：“你这是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手一扬，就把那老虎刚刚献给她的两支飞镖发了出去。四支飞镖在空中相遇，就听丁丁两声，飞镖全掉在地上。
阿大见黄袍怪再次出手，不由勃然大怒，猛冲过去，用两只前爪，在树干上猛击。
树摇不止！大有把树上的黄袍怪摇落下去的趋势。黄袍怪这才后悔刚才在情急之下选了这么一棵小树。他吓住了，连连对老太婆道：
“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叫它住手！”
老太婆轻叹一声，对阿大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大，住手吧。”阿大这才停止了撼树。
老太婆放过了黄袍怪，又来到独眼怪所在的树下。
四
1.老太婆来到独眼怪所在的树下。
独眼怪见识了她与黄袍怪的交锋，心中早有了怯意，不待她开口，就抢先道：“老太太，这可不关我的事。”
老太婆道：“难道是我的老虎先惹了你？”
独眼怪道：“那倒不是。”
老太婆道：“我的老虎在这儿乖乖地晒太阳，没招谁惹谁，却无缘无故遭到飞镖刺眼，棍棒加身。不关你事，那关谁的事？”
独眼怪尴尬地一笑，道：“这不好说。”
老太婆对独眼怪所在树下的老虎道：“阿二，是这个人用棒子打你的吧？”阿二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
独眼怪忙道：“是我打用棒子打了它，可是，可是——我原本是不要打它的……。”
老太婆道：“这么说，是有人指使你了。”
独眼怪就拿眼睛朝黄袍怪看。黄袍怪恼了：“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独眼怪道：“大哥，是你要我打它的。”
老太婆道：“原来真的不关你的事，源头还在他那里。”
一指黄袍怪：“对不对？”
黄袍怪就急了，冲独眼怪道：“老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虽然叫你打它，但是脑袋长在你自己脖子上，最后的主意，还得你自己拿，你说，你说，你说——是谁手里的棒子，落在了它的头上？！”
独眼怪被哥哥这一番话逼得没有了退路，当下把心一横，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我打了你的阿二，老太婆，你要咋的就咋的！”
老太婆嘴角一瘪，道：“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充好汉。——阿二，他用棒子打的脑袋，你脑袋还疼吗？”
阿二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老太婆道：“还疼就好，说明你还没有忘记这件事情。——阿二呀，他这几棒打来，给你打成脑震荡了没有？”
阿二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老太婆道：“看看，你把我的阿二打成脑震荡了。”
独眼怪道：“你们这是讹人，是不是脑震荡，可不能由你们说了算，得由医院出证明！”
老太婆的嘴角又瘪了一瘪，冷笑道：“这深山老林，有医院吗？我说是脑震荡，就是脑震荡！你得赔医药费。”
2.独眼怪道：“算我倒霉，今天是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好吧，我把兜里的银子都给你。”说着，摘下腰间的钱袋，扔了下去。
老太婆一伸手，将钱袋稳稳接住，捏了一捏道：“就这么点银子啊？原来也是个穷鬼。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独眼怪火了：“老妖婆呀老妖婆，看来你今天是要寻爷们开心，爷们就豁出去了！——说，你要怎的？”
老太婆道：“我老人家怎么会跟你一般见识，阿二，你要报那一棒之仇，你就报。”阿二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
独眼怪高踞在树上，得意地道：“我这棵树，又大又粗，比起我哥哥那棵来，大了不止五倍，你想学阿大的样，抱着树干摇吗？用脚踢吗？随你便。”
阿二听独眼怪这一说，就没有了主意，立在树下，不动；只拿眼睛朝老太婆望，仿佛是要老太婆给它出主意。老太婆哈哈一笑，对独眼怪道：“你别得意，我这只老虎，不仅会撼树，而且会爬树呢。”
独眼怪道：“哼，我就不信，老虎变猫了！”
老太婆道：“那你就看好了。——阿二，过来。”
阿二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就走过去，在老太婆面前站住了。老太婆把手放在阿二的头上，口中唱道：
“哒哒哒，哒哒哒
妈妈说她的宝贝有一天会长大
长大以后就不会是一个笨娃娃
妈妈是这样说的
宝贝是这样做的
我们一点也不要谦虚
哒哒哒，哒哒哒
妈妈说她的宝贝有一天会长大
长大以后就不会是一个笨娃娃
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怕
不会游泳，也要会游
不会爬树，也要会爬。”
就在老太婆的歌唱声中，阿二的身子就慢慢变小了，小，小，小，最后变成了一只猫！
3.独眼怪眼睁睁看着那老虎阿二，从一条老虎变形成了一只猫，不免大吃一惊，叫道：“老太婆，你不是在唱它要长大么，怎么会越变越小？”
老太婆道：“身子变小了，心智长大了嘛。——阿二，上！”
变成了一只猫的阿二，敏捷地窜上树去，独眼怪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就被阿二锋利的爪子抓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阿二一击得手，急快地闪到一旁。
老太婆道：“抓他的脸！”
阿二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表示遵命。它闪电般扑向独眼怪，独眼怪一掌击出，却击了个空，脸上早火辣辣地，——他的脸被阿二抓破了！看时，阿二稳稳地蹲在离他几尺远的树枝上，冲他挤眼睛。
老太婆道：“阿二，听好了，这回去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老太婆的话音刚落，独眼怪就叫起来：“不要，不要！我错了，我错了！老人家，你就手下留情啊！”
老太婆轻叹一声，对阿二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阿二，他既然都告饶了，我们就放过他吧。”阿二跳下树去，站在老太婆脚边，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
老太婆最后来到小红所在的树下。
五
1.老太婆最后来到小红所在的树下。
刚才那一切，都被小红看在眼里，她猛然明白：这个老太婆，就是他们要找的巫婆！一切对抗都是徒劳，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告饶！
“老人家，老人家，”小红叫，“我可没有打你的老虎。”
老太婆对小红所在树下的老虎道：“阿三，这个人用棒子打你了吗？”
阿三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小红见了，就叫起来：“阿三，我可没有打你，你点什么头呀？！”
阿三仿佛也能听懂小红的话，随即拱了一拱脊梁，摇了一摇头。小红松了一口气，对老太婆道：“看看，它都否认了，——我，我的确没有打它。”
“哼，”老太婆冷笑着道，“你说你没打它，那你干嘛拿着棒冲向它，还向它脑袋轮过去？”
小红道：“我，我那是在帮它呀。”
老太婆道：“帮它？”
小红道：“是呀，是呀，你难道没有看见当时的情形？”
老太婆道：“什么情形？”
小红道：“我一棒下去，帮它把一只眼睛上的飞镖打掉了。”
老太婆道：“我倒是没有认真看，阿三，有这么回事吗？”阿三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
小红道：“看看，阿三点头了，说明我没有说谎吧？我又一棒下去，帮它把另一只眼睛上的飞镖打掉了。”
老太婆道：“我还是没有认真看，阿三，有这么回事吗？”阿三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
小红道：“看看，阿三又点头了，说明我还是没有说谎吧？我早说了，我不是上去打阿三的，我是上去帮阿三的。”
2.独眼怪在一旁就叫起来：“好啊，小红，我大哥叫你打老虎，你倒是成心要帮它。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小红就赶紧朝独眼怪眨眼睛，那意思是说，我这不是哄老太婆开心么，你来凑什么热闹？可惜独眼怪根本就没有往小红这边看。独眼怪继续道：
“大哥，这小红真他娘的不是人，她把我们请来，打老虎是我们的事，她倒做起好人来了！”
黄袍怪原本不觉得什么，经他弟弟这么一说，不由得火冒三丈，道：“小红，你他娘的还是人么？”
小红没有想到，讨好了这边，就得罪了那边。一时哪里还敢还嘴？就苦巴着脸，不吱声了。
老太婆却道：“既然你是去帮阿三的，阿三怎么会被打倒在地呢？”
小红赶紧道：“不是我打的。”
老太婆道：“那么是谁打的？”
小红分明记得，那个时候，阿三的眼睛的飞镖被她两棒打掉后，居然就恢复了一点点视力，凶狠地向她扑来。她见了，吓得转身就跑，边跑边向二怪喊：“杀了它，快，杀了它！”由于胆颤心虚，被地上什么东西一绊，就摔倒在地。然后就是万念俱绝，屏住了气，闭了眼睛等死。死没有等来，却等来黄袍怪咯咯的笑声……。对，是黄袍怪救了她！那么，打阿三的人，就应该是黄袍怪了！
“是谁打的呢？”小红道，“我，我不知道。”
老太婆冷笑道：“你就在现场，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红道：“我，我那个时候吓得晕过去了。”
老太婆道：“有那么巧？”
小红道：“你还别说，就有那么巧。——我想，阿三它，它是自己摔倒的，没有人打它。”
阿三就拱一拱背，向着小红大吼了好几声。那意思地在对小红说：“你放屁，我会无缘无故摔倒吗？再说了，即使我摔倒了，难道就会那么不经摔么？你这是在玷污我的形象！”
老太婆对小红道：“你在撒谎！”
3.小红道：“我没有撒谎。天理良心，这个时候了，我还敢在你面前撒谎吗？我确实没有打阿三，我……。”
黄袍怪接话了：“老太婆，你就不要为难她了，好汉做事好汉当，她当时的确是晕过去了，阿三是我打的。”
小红对黄袍怪竖起大拇指，道：“勇于担当，好汉，好汉；敢于为小妹——唔，小弟——解难，大侠，大侠！”
黄袍怪道：“啐，你这样的人，谁还认你当兄弟！”
小红对老太婆道：“看看，现在事情全清楚了，我没有打阿三。——你就放过我吧。”
老太婆对阿三道：“你同意放过这位公子么？”——看来，老太婆还没看出小红是个女孩来。
阿三点了一点头，拱了一拱脊梁。老太婆道：“看在阿三的份上，就姑且不追究你了。”
老太婆对三条老虎喝一声：“我们走吧。”
小红道：“慢！”
老太婆停住脚步，道：“我放过了你，你倒不放过我了？”
“岂敢，岂敢，”小红道，“我们到这丛林里来，就是来找你的。”
老太婆道：“找我作甚？”
小红见此刻没有了危险，就滑下树来，对老太婆作了一辑，道：“请老人家治病。”
老太婆道：“你有什么病？”
小红便把手伸出去，道：“请你老人家治疗我这只手。”书中交代，小红为了麻痹老太婆，就在刚才，果断地把手伸向一只蜘蛛，让它咬了自己一口。
老太婆看了一看小红的手，道：“这不是病，是被毒物咬了的。”
小红道：“佩服，佩服，你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太婆道：“那么，你们跟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