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的暖阳是冬日里为数不多的惬意,本该是让人愉悦的小憩时光,但付诚很不开心。
他被一个好看的男人骚扰了。
程拂衣跟着他上了公交车,跟着下车,跟着到了孤儿院。
“你杀人的方式就是用目光吗?”付诚拦在门前:“一路跟来,跟踪狂,你是个hentai啊!”
一直面无表情的程拂衣忽然变了脸,他冲过来,激动得就差揪人衣领了:
“刚才你那句发音!亨泰从哪学的?”
付诚心里咯噔一下:
“你知道什么意思?”
程拂衣摇摇头:
“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不是合文也不是外文,而是一种失传了的古文!”
谈到历史,付诚就来了兴趣: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世界三大国,百来小国,还有妖族,你怎么确定我说的不是某个偏僻小国的语言?”
“因为我知道你昨晚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程拂衣目光灼灼,死盯着付诚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来。
但他失望了,付诚依旧是那副老实憨厚的样子:
“什么话?我昨晚不是说的拜拜么?”
“不是!”程拂衣大叫道:“绝对不是!若不是你昨晚那句话,我恢复力气早就再次跳湖了!”
付诚心有惴惴,随口说个咪兔,飙了句英文,就能叫人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这是什么神仙医术!
程拂衣忽然伸出手:
“拿来!”
“拿什么来?”
“昨夜跳湖时我缠在腰间增重的腹甲!”
付诚把头摇成拨浪鼓:
“别瞎说,我不是,我没有,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拂衣冷笑:
“腹甲本身的材质并不重,是上面铭刻的魔文起到了增重的作用,你可知道魔文是什么?”
“不知道。”付诚跳进门内,手快如电,彭地一声把门关上,高叫道:“读书人的事那能叫偷吗?你赶紧走吧,不留饭了。我不对,我下贱,我馋你宝甲,但凭本事拿来的为什么要还!”
程拂衣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一门之隔挡不住。
“宁国有法术,国外有魔法。两者皆视彼此为邪恶的异端,水火不容。想想,宁国的法术协会知道你偷学了魔文是什么后果?国外的魔法楼阁知道一个宁国人偷学了他们神圣的魔文后,你又是什么后果?”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付诚手里拿着黑色腹甲,透过阳光,看到腹甲背面铭刻的字符,赫然是――
20 kg more
增重二十公斤。
乖乖,真阴险,黑不溜秋的,不仔细看谁看得清?
另外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英文会变成邪恶的黑魔法?
付诚把程拂衣拉进院里,关上门:“吼辣么大声干嘛~街坊邻居都知道了。”
程拂衣:“……这里郊区,左邻右舍都是草木和野猫。”
“屋里坐着说,我疑问现在一箩筐,只望你比李老师靠谱。”
“李正道?他历史教得挺好的。”
“呵呵。”
两人入座,付诚给程拂衣倒了杯水:“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我父母那,他们都是开了玉门的施法者,这腹甲也是他们留给我的。”
玉门和丹桥一样,一个是成为法师必要关隘,一个是成为武者的关键门槛。
法师要比武者稀少得多,这十五年来,付诚对这方面的了解知之甚少,网络上关于这方面的消息也是一鳞片爪,类比21世纪初捕风捉影的龙组。
“那你父母呢?”付诚又问道:“为什么魔文会是这样的?这种文字你知道来自哪儿吗?法师怎么施法?宁国的法文和外国的一样吗?也是这种英文形式吗?还有……”
“我父母死了!”程拂衣一句话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一个修行黑魔法,被宁国当做间谍处理掉了;另一个是宁国的间谍,被美加帝国杀掉了。”
呃,付诚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于魔文和你口中的英文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魔文从何而来我更不知道。如何施法,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好像是共鸣。”
程拂衣喝了口水: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宁国的法文和国外的魔文不是一个形式,是两种不同的语言。”
“宁国的法文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程拂衣点点头:
“有纸笔吗?我认识的不多,但也能写几个。”
付诚连忙递过去纸笔。
当程拂衣一脸凝重,写下四个歪歪扭扭的汉字的时候,付诚满脸呆滞。
“天地玄黄……”他喃喃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千字文!你他妈给我写出个千字文!
“你怎么会发音?这千字真解你也学过?”程拂衣比付诚更加惊诧,像是看到了同类,他骤然激动起来:“你不仅会魔文,还会法文!哈哈,你比我懂得多,你才是怪物,你才是卖国贼的儿子!”
他双眼通红,紧紧抓着付诚的衣领:
“你脑子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小人?一个冒光的小人?模样不清,但长了一张嘴,整日嗡嗡嗡地在你脑子里叫?”
“吵死了!”他突然咆哮,抱头跪在地上:“别叫了,吵死了”
须臾间,又骤然痛哭:
“爸妈,我会背,我背熟了,你们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还有,abcdef……二十六个字母我也背熟啦,我还会单词,me too,昨日学的……”
“醒来!”付诚春雷咋舌。
一声晴天霹雳绽放在程拂衣耳边,他直直瘫软在地。
过了一分钟,他才爬着站起来,喑哑地说了声谢谢。
付诚默默递过去一杯水:
“喝点,天气有点干燥。”
程拂衣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猛地灌下,喘息几口气,这才说道: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付诚笑了笑:“习惯了。”
壬寅满脸问号.GIF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升会考我不去了,修武不修法,修法不修武,我要修法。”
“我是说你以后还会自杀吗?”付诚看着他:“我也是孤儿,甚至比你更惨些,连父母一面都没见过。所以我知道一个人的不容易,他人的眼光有时候真能叫人崩溃。”
“但那又怎样呢?”他看着程拂衣,语气真挚:“自杀不是勇敢,继续活着并且活得更好才是勇敢。”
程拂衣呆坐在地上,觉得心口颤了一下。
付诚忽然直拍胸脯:
“倘若以后再自杀,先找我!你得先杀了我才能自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昨夜你答应我了的。”
程拂衣仰面看着付诚,五味杂陈。他起身,朝付诚深鞠一躬:“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兄长!”
“家里又多了个神经病。”
壬寅在脑海里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