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历晴川三个字,老人眼皮猛跳。没错了,能给刚开玉门的徒儿用宝器【凝冰】,然后又叫历晴川的,恐怕除了那位不会有谁了。
“裴大人,您来了,凌公子交待的就能完成了,还得劳烦您出……”
“出什么出?”老人一声厉喝,叫张平峰一脸懵逼。
他回忆起老人刚才和程拂衣的对话,意识到恐怕非是裴大人自矜法师气度,而是其中另有隐情,便闭口不言,一言不发了。
“小友,你看能不能先把人放出来?”裴芦笙笑眯眯的:“冻坏了就不好了。”
程拂衣把视线看向付诚:
“这人轻薄我我不在意,兄长,我听你的。”
老人把视线转移到付诚身上,细细瞧了瞧,一副微胖面憨的长相,看起来就很好说话。
他略微松口气:
“这位小兄弟,能不能放人,我们保证立马走,再不骚扰。”
付诚眨眨眼:
“老先生,您的境界肯定比程拂衣要高,这冰块随手就能解掉,但您还是来问程拂衣的意见,问我的意见,您真是气度翩雅,诚挚待人!”
老人被夸得浑身舒坦,这憨憨的少年定不会说谎,说的肯定是肺腑之言。
他乐呵呵的:
“小兄弟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付诚仍旧老实巴交的笑着:
“元脉不是在后山吗?为什么非要拆我家的房子?”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老人呼吸都慢了半拍,张平峰心间一跳,连忙低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程拂衣下意识地朝付诚身边靠近。
老人脸色变了又变,手上的法杖捏紧了又松开,再捏紧再松开。
如此反复三个呼吸,裴芦笙最终松开法杖,叹口气:
“这事小友是如何得知的?”
付诚不答反问:“您承认了?”
裴芦笙反应过来,怒道:“你诈我!”
“我在三水初中当了三年的年级第一,特别喜欢历史古籍,读了很多书,因此见识比同龄人要广些。”
付诚像是在岔开话题:
“见识广了,非但没有觉得自己更加博学,反到对这个世界越发好奇疑惑了。”
他用手在空中比划几下,画了个小圆:
“圆里面的东西是我知道的,但圆外面的呢?当你懂得越多,圆越来越大,你只会发现自己越来越无知!”
裴芦笙板着脸: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付诚哈出一口白气,笑得灿烂:“我想说,你不敢杀我!”
语气笃定十分自信。
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老人把手上的法杖捏紧了些,胸口略微起伏,像是被气的。
“瞧瞧,我先是诈了你一下,然后又说了这么多废话,你都只能把怒气憋着,静静听我说完。”
“是不是自矜身份我不知道。”付诚搂起程拂衣的肩膀,没看到他微蹙眉头,哈哈笑道:“但我知道我这兄弟背后的老师绝对牛逼大发。你惹不起历晴川!听听这名头,冰封王座,上善若水,霸气侧漏!”
裴芦笙眼皮微阖,呼吸变得急促不稳。
“你不敢杀程拂衣就不敢杀我!”付诚高声叫道:“老程,是不是这个理?”
程拂衣面无表情,他有洁癖,被付诚勾肩搭背实在不舒服,趁此机会挣脱向前,拦在付诚身前,一字一句道:
“请先来杀我!”
裴芦笙闭上眼睛深呼吸三下,待到呼吸平稳,他松开法杖,眼神再无情绪波澜:
“既然这样,我确实不敢杀你。而且法师协会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对普通人下杀手。我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上前踏一步,风雪近身然后骤停,一粒粒雪,一片片风皆静默顿足,似被钉在了空中。
“那又怎样呢?你俩又能奈我何?”
骤停风雪于周身三尺!
既是在展示实力又是在示威。
“绝无此意!”付诚连忙摆手:“我们绝无和老先生动手的意思!”
裴芦笙轻哼一声:“谅你们也不敢!但刚才说那些意欲何为?可知在老夫听来像是要挟和宣战?尤其是你这面憨老实的扮相突然翻脸,然后说‘不敢杀我’四字时鼻孔朝天犹如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可恶!”
付诚苦笑:“没有没有,老先生。我书读得多了些,对法师形成了不好的刻板印象――你们高高在上,是不可能心平气和同我们这些普通人讲道理的,因此说话才比较冲。”
“想着把你我拉到同一水平线,你不敢动我,我也不敢动你。这样大家才有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可能性。”
付诚解释一通,见裴芦笙表情柔和了些,连忙彩虹屁送上:
“但没想到老先生和书上看来的那些法师全然不同,并无持强凌弱之意,反到和蔼亲善。”
裴芦笙一挥手,风雪失去禁锢,又重新舞动起来:
“那就来谈谈,你想知道什么?”
付诚顷刻绷脸,变得严肃起来:“老先生是为凌家做事?”
“老夫乃凌家供奉,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敢问……”
“等等!”裴芦笙打断付诚的话:“既然你我平等,那就不能只有你问,我也来问一问。”
“好!定知无不言。”
“你叫什么?”
“呃,我叫付诚。老先生上个月来这里干嘛?”
“勘察地脉,确认消息。付诚你多大了?”
“呃,快满十六了。老先生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上次勘察有所疑惑,此次前来,只为解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个坏人?”
“呃……这个。”付诚犹豫片刻:“刚开始您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站在了张平峰那边,因此有了敌意。”
“哦?”裴芦笙偏头看向张平峰,若有所思:“为什么?六百万已经远远超过这栋房子和土地的价值了,重新买栋同样的甚至更好一点的房子,富余的钱仍旧很多,孩子们还能上学……”
他突然顿住,转而对张平峰喝道:“你的身子抖什么?”
张平峰心跳得厉害,早在老人提出那个问题时,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真出问题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哆嗦道:
“太,太,太冷,我穿着西装,不……不保暖。”
裴芦笙沉吟,似在考虑真假。付诚可就没那么犹豫了,他毫不留情:“六百万?这么多钱吗?我怎么只听到了一百万的出价?还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裴芦笙冷眼一瞥,张平峰扑通跪下:
“裴大人,为雇主开流节源是我的规矩。我上个月压价到三百万,他们没有讲价,如今便压到一百万看看……我张平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雇主,并无半点贪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