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们相对无语。
时间在彼此的静默中游走……
“够了，别再和我谈过一阵，别再和我谈以后的事情，我们之前都没弄明白，现在也理不清，谈未来你认为你有资格么？”
“我有我的苦衷。”他的话语疲惫而充满了沧桑感，那个不可一世的韩卫仿佛突然之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他的沉稳，他的棱角，他的高雅，他的不凡在这一刻都换成一股深深的无力。那无力仿佛来自心底，来自一个我不知道的世界，它们是深刻的，根深蒂固的，棱角模糊的，
却又异常清晰的……
“风小染，其实若能放手我又何必如此痛苦。”他突然放开了紧抱着我的手，眼睛突然抬起看向远处的天空，天空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星星都没有，今晚连夜空都是这般寂寥。
“韩卫你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抛弃了我，真的因为你爱上了她……”话刚出口我就摇了摇头，“算了，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你都快要结婚了，你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爸爸了……再说这些真的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爸爸？”他皱眉，眉宇纠结得厉害，像是两只狰狞的蜈蚣，足迹蜿蜒地爬行。
“是啊，真是恭喜你了……”这话说得是多么地虚伪，这一刻我真是恨透了我的虚伪。
“谁和你说的？”
“恩？”我抬头看向他。不解他这没头没脑的问话。
“谁和你说我快要当爸爸的？”他再次开口，脸色异常严肃。
“谁说的重要么？重要的是在这个世上，你有了相连的骨肉，你韩卫和别的女人有了不可割舍的维系，你们韩氏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你，曾经那么排斥孩子的人竟然真的愿意为了她要了孩子。”我连着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看向他，“难道不是么？”我反问，问得很轻很轻，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不论你听谁说的，我没有孩子这是事实。我韩卫这辈子除了你之外不会再和任何女人生下孩子。”他说得很坚定，脸上的表情在提及‘除了你’时有着一种宣誓的庄宁。
“我已经不再美丽了。”我仰起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轻轻地说道。
“我也已经不再英俊了。”
“不，你还是英俊的，因为你把谎话说得如此地真切，你把誓言说得如此地轻松。”
他刚要反驳却被我捂住。手心碰到他冰凉的带着柔软的嘴唇，竟然有着些微的战栗感。
“韩卫，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句曾经很流行，就连那时总是呆在家里的我都知道的一句话。”
“你说。”
“男人之美就在于说谎说得天花乱坠。女人之美在于信他信得无怨无悔。”
他皱眉，每听一个字，眉头就皱得越发严重。
“韩卫，我已经无法相信了怎么办？其实我是真的很想信你的，可是这里……”我拿过他的手按在我的心口，“这里已经无法再相信了，你说我该怎么呢？”
他神色痛苦，声音沙哑得近乎哀求，是我从未听过，从未想象过的音色。他说：“小染。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上天如此安排，既然你仍旧放不下我，而我也放不开你，为什么就不能再信我一次？”
“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而是背叛，伤害，纠结，苦痛的原罪。”
“那好，你不信也罢，但是我仍旧希望你相信我，对于你，我从头至尾都未曾真正地放手。”
“韩卫啊韩卫，正因为你的不曾放手才让我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让我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然后是现在的作茧自缚。你是看透了我，吃定了我么？但是这一次，此时此刻，我是真的决定放弃了。”
“是因为他么？是因为沈之离么？你放弃我是因为你爱上了他，你打算嫁给他？”他拉过我的手，他发了疯一般地咆哮着，他双眼布满血丝，泛着腥红。他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无力。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们注定将属于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人一起走下去，一起走完人生接下来的路。”
“我说过我从未放弃，我有我的苦衷，为什么你不肯再等一等。”
“阿卫，我累了……”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那张我看了一千次，注视了一千次，回眸了一千次，瞭望了一千次，在心里默默描摹了一千次，思念了一千次的脸。
我真的累了……
那上面有着深沉的无奈还有一抹我从未见过的心急，只是到了这一刻，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旧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他只是告诉我再等等，可是我哪里还有这样的力气，哪里还有那样的心情，哪里还有那份勇气，就连给自己一个再坚持下去，去原谅，去宽慰，去珍惜的理由都没有。如果此刻我告诉他，我说好吧，韩卫，我等你。我等你能给我那个理由的时候，我等着你再回来找我。那么，我，风小染，将会看不起我自己。
我的沉默以及沉思的表情似乎让对面的男人产生了误解，他脸上虽然依旧沉静，依旧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握成了拳，眼眸深处闪着的光亮让我知道他在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