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那天,阳光格外的耀眼,叶子新绿的仿佛能滴出水一般。
我说韩卫,我们离婚吧。
他的表情有瞬间的僵凝,但只是一瞬,只有一瞬。那一瞬的我呢?
我其实是希望他当着我的面忏悔解释的,我知道我不能原谅,但是我依旧盼望着他对我说他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他后悔了,他不想离婚,他不能没有我。
其实有哪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一心深爱着的人背叛了自己后依旧风淡云轻面色不改的。
但是韩卫就是韩卫,他只是递给了我一张有着很多个零的支票,他没有拉过我,也没用祈求我,哪怕是一句,一句都没有,他就任我伤着一颗心走出了那个家,那个呆了好些年的家。
“韩卫,你真的喝多了。”不然,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见到这样的你。
“也许吧……”他低喃,头依旧低着。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到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究竟漾着的是怎样一抹情绪。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我必须向他说再见。
“韩总,明天我会把合约给您拿过去,不早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说完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直到上了楼,躺在那张大床上,思绪依旧在混乱着,我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能去想,他只是喝多了,而我想来也是喝多了,今晚的月色真美,幽幽的光让我想到萤火虫,那淡蓝的,带着微微的光,传说中会为了爱人而放弃生命的小东西,是不是在最后一刻,也是这样的晶莹而带着淡淡的却很温暖的光。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再次起来喝水的时候不小心被掉在地上破碎了的杯子扎到了脚,血从里面渗了出来,映红了紫色的拖鞋,像是一朵朵倔强的梅花。迎风傲雪却依旧不屈不折。
小染,你可不可以不这么倔强。
那声音带着一股飘渺从遥远的彼端传来,再从此端没入灵魂深处,我带着一股挣扎,一点倔强,一抹苍凉后的坚持。拒绝去听,去想,去看。
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像是要浇灭心中的某种情绪,某种火苗,以及某种会让我变得再次脆弱的东西,只是目光一扫,才知道,原来,心里的东西是没有什么可以浇灭的,只有任其自生自灭,直到有一天,彻底的断了念想。
路灯下,那辆车子依旧停在那,黑色的宝马,还有那抵在车窗上拿着烟的男性的手指。
缭绕的烟雾似乎已经飘到了这,我咳咳的咳嗽了起来,大声的,响亮的,清脆的,肆无忌惮的,外面突然有什么飘落,湿湿的,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细细的雨像是一条条银线,让人看的痴迷。
第二天我起来,头痛的厉害,嗓子像是有东西在灼烧,下了地,觉得像是踩不到实处,整个人都像是在腾空,“看来真的感冒了。”我自言自语着。
想到今天要回公司把签好的合约呈交给耀阳,想到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憔悴挫败的样子,想着我还要继续在这个路上走下去,想着想着的时候已经握住了手中的合约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依旧和昨天白天一样,和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和我所认识的那个韩卫一样,但,却和昨天夜晚蹲在地上低着头的那个男人不一样。
他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张由红松木制成的椅子上,手中拿着文件,偶尔蹙起眉圈画着什么,我就那样站在那,定定地看着他,两个人却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而我走上前,把文件递给他。
“韩总,这是合约。”
他接过,看了一眼然后合上。
伸出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我愣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地伸出手礼貌地握上他的手。
他的指尖有些凉,停留在我的手上没有退去,我看着他的眼,意思是让让他放手。
“抱歉。”他说,然后退回到座位上重新翻开着刚刚手中端详着的那份文件。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他点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我从屋里退了出来,进了电梯。
正好赶上一伙人走了过来,其中两个女人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一个话题,似乎让很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是我不知道的话题。
“今天晚上韩总就和高小姐订婚了吧。”
“是啊,这么多年了也终于修成正果了。哎……以后韩总就是有老婆的人了。我的心灵有些小小的受伤。”
“你的心灵受伤?整个耀阳你该问问有多少个女人不受伤,不过话说以前韩总好像结过婚吧?”
“不知道,没看过啊,可能是谣言吧。不过不论怎样高小姐和他站在一起也真是男才女貌,想不承认都不行。”
电梯中很嘈杂,我的耳边嗡嗡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是怎么从那里走出来的,也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只是想笑,却莫名地流下了一种冰凉的液体,和昨天晚上在窗外让我看的出神的液体一样潮湿着,沁着凉气。
原来,原来他昨晚的反常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