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加尔和秋夕。
仿佛对那密文的含义究竟是何毫不在意。
先前的沉郁,还时刻压在心头,没有一刻愿意放过他。
而他却好像忘记了那些事情过去、现在,以及将来,已经,正在,和将要带给自己的不快。
虽然脸上总算有了些不一样的表情,但因为脸,就偏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知其后代表的心情如何。
加尔正和秋夕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
黑纸上的星星融化后,形成的句子,其实是有语病的。
按照原原本本的模样,那句话是“明丹珍麻子上的脸还好吗?”
不过,一念出来,那就是大脑能理解的意思了。
但再一注意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索莱勒姆这群狡猾的家伙。
加尔尝试询问唐守,关于留下这封密信之人的相关消息,却一无所获。
他只答那里空无一人,或许地下室主人那时候恰好还不在。
在一旁的那个人头拼命地想动,因为脖颈下头被绑起来的缘故,并不能好好地站稳,这么一用力,竟然晃了几下。
他再接再厉,更加用力地晃,就滚了半个圈,侧倒在地上了。
于是再也不能转哪怕半个圆了。
秋夕分神看了一眼人头,那个人头见她望过来,拼命对她眨眼睛。
但或许因为眼中黏液的原因,眨的并不快,连带着眼部肌肉都似乎有些痉挛。
秋夕有些疑惑,多看了一眼,就发现唐守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她悚然一惊,背部略微挺直,只觉有一股寒意窜上来。
他看自己做什么?
难道这人头有什么特殊之处?
秋夕飞快收回目光,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扫视了那人头一眼。
说起来之前她还猜想小金是否也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却还没发现那匹马有何特别。
她本就不了解马类,小金有什么特别之处,说不定她也发现不了。
很自然地,就想再看小金一眼。
但顾忌到了刚刚唐守的那一眼,秋夕忍住了。
她把思绪投回黑纸上。
之前唐守写下的那串字,确实是世界通用语无疑。
但根据翻译器传来的结果,那些字却只是一些虚词,没有任何实际含义。
假如密文最终的含义,与字形有关,那恐怕她就爱莫能助了。
这翻译器的翻译是直译,虽然是将对方的话意翻译出来……可,它互译的能力取决于自己和被翻译方脑袋里的知识储备。
所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罗菲的那个索莱勒姆徽章,会被翻译成那样子了。
那个单词她认得,但要说跟监狱和医护中心放在一起,她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说不准是当地盛产那“茄属植物”呢?
也或许就像她一开始揣测的,是与茄属植物有关的疾病等。
而今证实了确实算是一种病,但却并与茄属植物无关。
秋夕为solanum之词的隐藏含义,头疼不已;而现在的这串字符密信,更让她头疼。
她打开《世界通用语入门手册》,尝试临时抱佛脚。
加尔举着那张黑纸使劲地瞧,换了好几个方向,去观察不同光线条件下的文字效果。
无用之举罢了。
他哀叹一声,放下了黑纸,再一次向唐守索要线索:“那里有没有任何一点……任何一点的奇怪之处?”
加尔动着手形容:“和普通人家的地下室完全不一样之类的……”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太蠢了,索莱勒姆特监的地下室,能和普通人家地下室一样?
尤其那里还是有通往实验中心的密道。
唐守却略微抬头,抿唇像是在认真回忆。
他并没有见过这里普通人家的地下室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对加尔和秋夕来说司空见惯的东西,对他而言还真就不寻常。
想了很久,唐守形容起来:“经过一番周折,我掀开那扇门进去……”
经过几阶黑暗的楼梯,眼前豁然开朗。
一眼可见的是一个足有两人高,一人两臂加胸廓长的透明圆柱仪器,里面盛着发出荧光的液体,里头浸泡着很多似乎很漂亮的植物。
他走近去看,那些植物的根须皆是紧密的团状,就像在一个狭窄结实的容器里呆了很久一样,但它们对于这个圆柱来说,算不上大。
即使他的想象能力自认并不怎样发达,却还是觉得那就像人脑。
如果唐守只是一个简单的人,他在来到索莱勒姆之后没见过大脑的示意图,或许还认不出那像什么——即使是动物的大脑,在他们那儿,除了一些奇特的食客与厨师及猎人,也少有人见。
可他认出来了,若非不可能,他几乎就觉得他曾经每天睁眼的时候,看见的都是这一摊摊的东西。
这长了花草的“大脑”。
唐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些植物上头结出了果子。
有些像豆荚,但里面装的却是的鱼卵样的种子,假如那是种子的话。
有些大小如普通硬币,色泽却秃噜着,花纹中心深一些,周围淡,中间还有一个不小的点,下头细而扭曲的根须带着斑驳的青红紫:就像人眼球和联结它的神经。
他皱起眉,但没有再看,而是观察起别的地方。
有一些他不认识的冰冷东西,其中有一个水晶棺材样子的东西放在圆柱后头,里面弥漫着寒气,放着一排排的封闭试管。
他望了一会,那里大部分试管上写的东西他都看不懂,偶有几个字在他认知范围以内,但却没法结合起来蒙出意思。
于是他转而去观察别的地方。
就发现在靠近楼梯的那个地方,有一列架子。
上面放了一排排的匣子。
匣子都是上锁的。
而且并非是传统的机械锁。
是有电的密码锁。
他刚开始觉得好奇,想要试一试,不过并没有解开。
索性就直接打开了。
但里头的东西显然不愿意让他这样轻易得手。
那里放着一些小盒子,盒子没有上锁,啪嗒就打开了。
盒子就像精致的首饰盒,红色的滑腻锦缎里,牢牢地栽着一截人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