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毫无办法的警卫,到底只是最基层的,直接接触罪囚们的那一波。
他们对于索莱勒姆背后的事情一无所知,就像医护中心的绝大多数医护人员和工作人员。
唐守以加尔的身份混入特监,有幸也曾被要求著书。
但莫说他是否懂得怎样写一本《xxx教你xxx》,单单提笔写字这一件事,就够他困扰了。
索莱勒姆关押着许多不同国籍的囚犯,但来到索莱勒姆之后,他们大部分都被要求使用一种通用语,而这种通用语语言文字的形状…是三角形。
经过翻译器被同声传译是一回事,但亲自念出来,写下来,是另一回事。
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索莱勒姆久留,又怎么可能费神去学习以后或许再也用不到的新语言?
更别说现在从零开始学习三角形通用语的可能性……
要知道,翻译器翻译出来的,与对方理解中的语种是同一个。
或许一时半会还觉得挺好用,但坏处是无论对方什么语言跟你聊天,你都能回答出个一二三来。
——即使是脸被马蜂蛰肿,含糊不清的吐字。
因为翻译器翻译的并非语言本身,而是语言要表达的意思。
但到了索莱勒姆以后,不知怎么,这翻译能力似乎有了大幅度的降低,好些时候翻译出来的东西,他都要靠谨慎的推理,也就是连猜带蒙,才能搞懂。
不过如今回到本体,过去众多担忧皆已没有了存在的根据,……索莱勒姆带给他的,就只剩下虚无缥缈又分明时刻都在眼前晃荡的一些东西。
让他戾气横生,偏偏一身武力又显得空泛,似乎除了自保就毫无用处,喉间生出腥甜梗塞之感。
即使他已经用它做了些别的事情——
也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秋夕看起来很蠢的动作令他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到底是他的力量还不够,还是他一开始就错了?
他对那个帮助自己的人说他想要绝对的力量,对方却在片刻怔然后,笑了。
那人说的什么,他竟然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的笑声。
起先明明只是无声的轻笑,稍一闭眼,就从腹腔深处一阵阵无法自抑地发出声来,像嘲笑自己想要无上力量的愿望,又好像笑别的什么。
刺耳极了,又毫无敌意。
唐守转身,秋夕早停下了动作,站在不远处带着疑惑和揣度打量他,手掌却还用力小幅度地张合,偶然动动手指。
他陡然心底生了倦意,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就这样和衣席地闭眼当真睡去了。
这张脸似乎做什么表情都不合适,就连板起来没什么表情,也令人浑身不适:仿佛只看一眼,就得起了鸡皮疙瘩,有冰凉凉的花色小蛇爬在背后“嘶嘶”吐红信子。
果然不管看几遍还是适应不了啊……
秋夕在心里感慨着,往前走了两步,但依然还隔些距离。
她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对方。
唐守默默侧过身:“我很快就要出去一趟,你留下。”
嗯?
出去?
她也想出去的。
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干,感觉真的糟透了。
他们的合作关系……在她看来,已经岌岌可危了。
但显然,唐守似乎并没有挽救一下的意思,甚至他连解释也懒得解释,只是说要她看好加尔,然后连小金也一起带走了。
小金离开的时候还挺不舍,秋夕站在屋内,想象了一下小金下楼梯的画面,有些好笑,不过她没去偷看,只站在墙窟窿跟前往下瞧。
在大雾里隐隐约约能看到模糊的黑影,她知道是那一人一马离开了。
要不是加尔还留在这里,她几乎就要以为是那两个要离开这儿了。
下面白茫茫一片,也看不出来什么,秋夕很快就去了隔壁屋子,加尔还躺在里头。
之前唐守留在加尔体内的时候,加尔的头发因为答题卡的原因看不出本色,一片幽蓝,这会倒是和他的哥哥一个颜色,但并不卷起来,而是很柔软地垂下去。
秋夕看了两眼,马鞍被从小金身上取了下来,之前在地上扔着,这会盖在了加尔身上,不过说盖或许不太合适,用扣会更好。
加尔被马鞍扣在地上,大约是唐守临走的时候,怕他着凉,就为他添了一份并不温暖的温暖。
秋夕尝试以自己的方式检查加尔,她摸了下加尔的额头,那里没什么特别的,但他的嘴唇都冻得没了血色。
真是个可怜人。
秋夕费力地把加尔拖到窗口下头,这里的空口小,风会直直吹进来,而不是吹进窗台下,他在这里就会暖一些。
顺手给他理一下头发,免得存在呼吸间他被自己的头发呛住这样的可能性。
接着她就继续在屋子里头做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开始自以为是的训练了。
唐守说今晚他会带食物回来,要她放心,他说得很坚定,但她却暗下决心,饿一顿倒不要紧,但下一顿不能饿——就算他真的带了食物回来,她明天也一定要出去。
生存资源不能完全交给别人打理的,即使对方会分一些过来,但在要紧的情况下,这个可能性还会存在吗?
别看他们现在有一些合作关系,可并不存在多么深刻的信任基础,而这信任不单单包括对对方本身的信任——还有对他或她的能力。
就像唐守至今也视秋夕为脆皮,如果非要体现一下她的特殊,那就改称为一个有些奇怪的脆皮。
而秋夕将唐守看作行事古怪,即使在与别人合作的状态下,也几乎只顾着他自己做事情,不屑于解释清楚的……怪人。
原谅她,她还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这家伙的行事作风令她不快极了。
明明说好合作,可她几乎就像一个没用的东西——
合作难道不就是,对着事情讨论一下,然后分配彼此任务,最后行动,结束后再次讨论总结吗?
打一开始他提出和自己合作,用的就是他带自己离开的条件……
秋夕停下动作,握紧了拳头。
见鬼的合作,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他带自己离开;自己帮他打掩护,可现在呢?
他不需要了。
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