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守。”
他喃喃着,漂亮的声线在很低的幅度里有些微的微昂。
他重复一遍,语速有点快,但很清晰:“我叫唐守。”
秋夕听明白了。
那两个音节。
这两个字,不用翻译器,她也能保证自己会喊出来,而他知道自己在喊他。
是正正确确的他的名字。
好像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语言的阻碍……
秋夕念了一遍,有些疑惑,莫非他们的生源地……文化相近,连语言都大幅度相似?
但她随即回神,学着他的样子往墙根靠了靠,稍微眯起眼睛,呼了口气。
通风系统虽然暂时被损坏了部分,但实验中心却开始出新招了。
她张口想跟唐守讲清楚自己早晨遇到的事情,却见对方抬起长袖遮在脸上,顺着墙根背对她侧身躺下,似乎就要睡了。
哑然间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此下情况她也不好意思去喊人转过来,便转身往另一处墙边去了。
那里有一摊碎石和水泥块,夹杂几截还没手掌长的钢筋段。
它们下头就埋着那个黑色终端和几块电池,还有装内存卡的密封小袋子。
秋夕默默摸出终端,将电池装好,接着是内存卡。
她拿着开了机的终端,一边等它加载,一边走到唐守旁边坐下。
这终端的加载时间还是依然那么慢。
秋夕盯着屏幕看了会,又把终端翻来覆去地看,虽然这动作她早就重复了千万遍,不过这次,也显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早晨外头还雾蒙蒙的,到了中午,也依然看不出些变化,她刚刚喝了点…水,算是吃过了午饭,辛亏大脑还记得那是不久前,否则她几乎就要以为现在是晚上了。
秋夕支着脑袋,视线越过唐守,透过墙窟窿落在外头。
实验中心不顾医护中心人员安危,打算往医护中心投毒…不,投药,这事儿她还没告诉唐守。
他似乎兴趣缺缺,远比不上一开始见面那会的上心,也不曾问。
她险些就要怀疑这并非本人了——
可当视线落回他的脸上,她就收敛了这个想法。
垂头看了眼手里的终端,它还有一点没加载出来,进度依然没走完。
捏着终端轻轻敲打两下自己的腿,秋夕有些忧愁。
她得快些找个地方洗洗手,小金这马未免太过热情了,先前她没见过什么马,只以为都是毛发顺滑漂亮又安静优雅的,否则岂能被它得了手?
但比起旁的事情来,这事儿反而不过是一段插曲罢了。
她觉得实验中心的事情迫在眉睫,但唐守似乎更关注隔壁加尔的情况。
秋夕换了个坐姿,动了动腿,看着背朝她的人。
加尔是来找罗菲的,和罗菲是一伙的,但她却并不知先前罗菲和加尔是否有过交际。
她要不要把脸蒙起来?
不过……
秋夕看了眼终端,从口袋里摸出来怀表。
她手指一动,触到了另一样东西。
是一个被压在口袋底部的手表,她先前打算留给唐守看时间,不过还没找到机会给他。
秋夕没拿出那只手表,而是继续刚刚的动作,把怀表掏了出来。
盖子轻轻“咔”了一声被打开,秋夕盯着金卷的脸陷入了沉思。
原来他竟然是加尔的哥哥?
虽说加尔并不一定就认得自家哥哥这个身份诡异的未婚妻,可罗菲来了索莱勒姆,加尔就跟着来了,要说两人不认识,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那么来的为什么不是金卷?
他是索莱勒姆敌对方,亦即罗菲加尔的上头人,需要稳坐后方?
可若他是加尔的兄长,又怎会让加尔以身犯险?
除非……别无他法?
还是在实际上,他没有法子来索莱勒姆呢?
甚至说金卷他不知道这件事。
秋夕努力回忆唐守之前和她讲的情况,他当时说过什么来着?
哦,可惜,那会她只顾着听他说的旁事……反而没注意这一点了。
单单从那次谈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就再无心关注其他讯息?
后来虽然得知加尔与罗菲关系匪浅,可她也更没想过——加尔竟能出现,而唐守回到本体?
果然还是自己太浅薄吗?
秋夕低头看终端,它已经加载完了,刚刚不知自己蹭到哪里,点开了个文件夹。
是个早期的失败实验体的图片。
也不知道这个实验体被注入了什么基因段,手脚的五指僵硬,呈拳头状蜷缩粘连在一起,几乎无法活动。
而他手脚皮肤都泛着乌青的光泽,看上去坚硬得像一层壳,胳膊肘和膝盖的位置附近还出现了透明的筋膜。
实验中心把这称作手脚蹄状化。
确实像……马蹄一样。
之所以说是马蹄,而不是驴蹄骡子蹄……那是因为她也只近距离见过马蹄啊。
可如果在索莱勒姆见到驴蹄骡子蹄呢?
哦,不敢想象。
秋夕退出这个文件夹,点开另一个,那也是前期的失败品资料。
实验中心虽然说现在那款U-Z药剂已经趋近于他们的理想状态,并沾沾自喜相当骄傲,可用过U-Z号药剂的人,情况……也并不好。
她倒不知道为什么医护中心会有用过药剂的病人,而院长也没有把他们留在实验室,反而放任他们在医护中心待着。
可看着早期的实验资料,她似乎有了答案。
早期的药剂是在普通环境下进行的,实验体对药剂有强烈的排斥反应,经常会出现暴毙的情况。
后来他们对药剂阶段性改良,减少了加入的基因段,改善了这种情况。
但这却降低了实验体的免疫能力,让他们感染普通病毒的可能性大幅度增加,从而导致其身体素质下降,令他们无法得到最准确的研究数据,也就是相对健康情况下的人体数据。
这以后,实验中心就给自己的实验体们,建了无菌室。
医护中心那几个,或许就是在实验中心U-Z号药剂出来以后,在非无菌环境下进行的实验。
但为什么要放到医护中心?
顾忌实验体心情?
这令她困惑不解。
不过他们的这次大胆计划……或许就有了合理动机,而非自己异想天开猜测的毁灭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