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布的钥匙不止腰间挂的这么一串,不过腰间这串是平时经常用的,但仓库钥匙并非经常被用的那个,而是最初发给他的那一拨钥匙里的一个,欧布懒得再取下来,因此也就在这串钥匙里占了个位置。
不过秋夕倒也不很确定这只到底是否仓库钥匙,欧布之前不怎么去仓库,以后也未必会去,贸然将这只钥匙偷走说不定反而会招人怀疑——若他发现丢了钥匙的话。
可也说不准到底哪天欧布会不会心血来潮去仓库看看?
虽然她把东西藏得挺好,一眼看去还是发现不了的,不过难免还是担心。
将这件事先记在心里,秋夕悄悄地将那只钥匙看了好几眼,和自己那只很像。
但也许不是?
有些钥匙确实是长的几乎一样的,但其实并不能打开同一把锁。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还有谁有仓库钥匙。
不过罗菲才来索莱勒姆不久,就能拿到仓库钥匙,这钥匙……应该有不少人都有?
现在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她或许不会光明正大的留在索莱勒姆太久,只希望这期间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仓库那边藏着的东西就算被发现,一时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只是路得提前铺好了,在万一的情况发生之后,也有余力脱身。
这样想着,她又有点头疼,那小金怎么办?
她开始后悔当时答应得太痛快了。
心里还飘着纠结,森卡如今的模样冷不丁就撞进她眼睛里,让她瞬间顿住了脚步。
往前几步,飞快地围到浑身插满仪器管道的森卡跟前,细看这人时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
这样的……人形生物……当真是那个她第一次见时虽然憔悴但依然壮硕的森卡?
欧布却仿佛习以为常,上前查看了下点滴,又望了望一边连接着的一个显示屏,翻开本本记录了几个数据,然后伸手去摸了森卡在周身管子电线以外的,一片空出来的干瘪青瘦的皮肤——不,不如说那是皮。
秋夕弯下腰,轻轻拿起森卡的手臂仔细看了一会儿。
在他皮肤汗毛的根部,有着一些青青黑黑的霉点。
而整块皮肤上不同的地方又生着一些淡淡的淤青。
秋夕忍不住动动鼻子,一股淡淡的腥臭传来,像那天鼠尸们被压扁后传出来的味儿。
这味儿比那天的味道要淡的多,但她依然觉得有点遭不住,胃里紧跟着就一阵翻滚。
秋夕勉强咬住嘴唇,把那股酸气咽下去。
森卡分明还活着,还喘气着,怎么会散发出这种味道?
那淤青……
欧布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将怀里的本本放下,严肃道:“森卡最近虽然有时候还清醒着,但他自己的意识却几乎不在,只留下了进食跟护食的本能,在他整个机体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我们甚至无法检测到他的脑意识波动,就好像只是一具尸体……”
欧布顿了顿:“最近,森卡的各种身体机能开始严重崩坏,所有系统几乎都开始瘫痪…………你看到的那些,是他的血液循环停止而形成的……”
:“尸斑。”
欧布的声音仿佛在飘,他似乎完全就搞不明白,为什么人明明还没死,就出现了尸斑?
他拿出自己的本本,指着自己画的一个草图:“但森卡的免疫系统已经完全瘫痪,我们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会感染别的病。”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的病也许是因为环境造成的,但现在想来也可能是病毒……”
一种凌厉又霸道,容不下所有其他病毒甚至人体自有的细胞的病毒。
这个想法太惊世骇俗,他搞不懂。
假如这是一种病毒,未免太过奇怪又令人惊愕,仿佛它生来就是为了毁灭生物一样。
不过目前还没发现这病会传染,算是个好消息。
但…它是病毒的假设成立的话…也许这种病毒,具有相当高的突变性,然后就发展出了传染的能力呢?
他早早就找过院长了,要批下来个地方放这些人,可院长说这事算是“对索莱勒姆医护中心进行的比较大的改造”,他虽然是院长,但医护中心的楼又不是他的,做不了主,就报给了上头,能不能批下来得看上面。
作为前辈,他当然不会说这些丧气话打击后辈的积极性,于是欧布将本本放回一边的桌子上,那桌子上现在放了一台大大的仪器,他也不看那仪器,就对秋夕开玩笑。
:“你之前见过的病人里应该没有这样惨状的吧,但我跟你讲,别看森卡他现在瘦成皮包骨,整个人就像要散架一样,可还真有比他跟惨的。”
秋夕果然竖起了耳朵。
欧布清清嗓子:“之前有个想去工房放水,拿开水淹了我们的,却不小心把他自己烫伤了,偏偏他关了工房的门,逃不出来,结果慌乱中,弄坏了电闸——”
医护中心里怎么也得有上百人,这些人用的水量自然不在少数,那位放水犯为了确保能水淹医护中心,还特别计算好时间,挑了个水正开,水量正多的时候……
正是祸不单行吧,水可不是什么绝缘体。
头发自然无法保持原状,皮肤也崩开卷边儿露出鲜红的肉还燎起水泡,像个烤过了火炸开的热狗,一些薄点的地方比如耳朵嘴唇,就像肠衣一样变得透明焦脆,还有脂肪流过来,将它浇得光亮。
:“当时肯定疼极了。”
欧布说着,吸了两下鼻子。
秋夕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注意他的表情。
欧布看了一眼秋夕的表情,继续讲另一个得了阑尾炎要被切,然后私藏凶器想跟自己主刀医生拼命,却被没收凶器。
这事还没完,他被全麻,手术一半竟然醒过来了,心里就觉得自己要遭,挣扎着要跑,明明肚子还开了个口子呢,偏偏有如杀神在世。
他一把夺过茫然的主刀医生的刀,并挟持了主刀医生,一手拿刀一手捂着肚子,把医生护士全逼到角落里让他们互相捆绑,然后薅过旁边的针线,自个哆嗦着把肚子缝上,揣了点药跑出了手术室,跳了垃圾口。
欧布没说这位老兄后来怎么样了,秋夕好像听出来一点点不寻常。
倘若问题并非出在这人自己身上,也就是如果排除他被害妄想的可能,那会不会是他发现了什么呢?
但令她疑惑的是,那实验中心似乎还没找过医护中心的普通病人。
当然,前提是最近得重病被转移的医护警卫和逝世的那些人的尸体确实是到了实验中心手里,但这一点她并没有证据。
如果当真是他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肯定,实验中心会冒着被发现端倪的危险,对他下狠手,甚至于让他连阑尾炎手术都不敢做,在自行缝合伤口后,也不清理,就急急忙忙跳下了那个满是细菌和污垢的垃圾口,来换一丝小小的活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