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学院已经为每一位新生购置了一份一次性的死亡保险。
在你死后,保险会自动生效,将你的魂魄带回你的躯体,你还能得到一次重铸躯体的机会。
当然,重铸的费用需要自己付,假如你没有通用货币选择优质的躯体,那也可以在自己的额度内贷款。
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了,对于一个除了一份死亡保险和自己带来的土特产外,就一无所有的新学员,那是既没有存款,也没有额度的。
但学院也不会让你陷入魂魄回来了却没有肉体的两难境地,你将会拥有一次在学习炼金的学员制作的合适肉体里,免费挑选一具的权利。
这些炼金术的产物,通常只能支撑你极短的一些时间,除非你额外花钱去买昂贵的机油。
但既然有了买机油的钱,那何不先升级一下基本而重要的器官呢?
诸如那已经生锈的大脑,和杂音很大的心脏。
也许你会质疑炼金术的无用,但别忘了,你选的是免费的。
那是学院给不幸学员的友好赠品。
到最后,也就是说,假如秋夕不能在被饿死之前自己凿个门出来,就只剩下成为一名不幸学员的下场了。
除了饿死,她还可能渴死。
如果之前她有带些食物就好了。
即使还没开始,秋夕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瞬罢了,她坐在地上,摸了一会地板,那里凉凉滑滑的很舒服,像流淌的黑色丝线。
秋夕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袋随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又开始晕了。
她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嗅觉和味觉了。
但身周却立刻开始有了旋转的感觉,好像她转着圈飘上了天空,一会儿头朝下,一会儿脚朝下。
周围是这样扭曲的,她的身体就像一段布,被挤压又拉扯,从立体的人形成了一张薄薄的面,五官都在上头拉长了。
物质身体的眼睛皮透出隐约的光,在警示着秋夕她还是在等候室里地板上坐着的一个,好好的人。
秋夕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她在与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牵扯力做斗争。
几下之后,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前头几步远的地方,透出了强烈的光,形成了一个发光的门,外头时不时还走动一些人,都披着光看不怎么清,仿佛她的眼睛在散光一样。
秋夕之前的视力是正常的,虽然她也玩乐熬夜,但工作日内每天三次眼保健操加晚上的热敷,是少不了的。
不过这样的感觉甚是奇妙。
她在一个广阔而不见标边际的黑色空间里,面前有一扇发着光的门,门外还有人在走。
像蜃楼,但说她是镜中的鬼似乎更恰当一点。
秋夕站了起来,将答题卡装进怀里。
她往前几步,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一样,学着门外的某个路人走了两步,直到看不见对方。
她又学着另一个人走了几步。
秋夕对着那扇光门做了一个鬼脸。
……
他们都没有反应,还是照旧走来走去。
秋夕有点害怕了,她仔细地观察了一会,确认走过去的人似乎没有再走回来。
这不是一段不停歇地重复的景象。
她放心了。
秋夕倒是下意识地没有去想,万一这景象的时长,很长呢?
摸摸怀里剩下的那只碎镜片,秋夕深吸一口气,迈脚走了出去。
她脚下一个踉跄。
虽然一直都注意着,警惕极了,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迈空脚步。
这扇光门外的景象是正常的,她的眼睛没有疑似散光的情况出现。
但拜后头那扇门竟然有个不算矮的台阶所赐,她摔了一跤,刚刚被她怀疑是鬼魂的人们,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她头一次懂得了希望找个地缝钻进去是什么感觉。
但手下的地板还该算光滑的,就算她把手抠破,恐怕也不会抠出一条缝隙来。
秋夕慢慢爬了起来。
刚刚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人流继续淌了起来,秋夕汇入其中。
刚刚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出来的那间等候室,门是红褐色的,没有门把和钥匙孔,仿佛只是一面纯色的涂鸦。
颜色在墙面上贴着,那一面褐色没有涂到墙根,在还有一截距离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她没好意思去仔细研究,但看那门的材质,似乎是实木的。
就那样直直地镶嵌在墙上。
怪不得她会摔一跤。
秋夕这下走的时候,都会稍微注意一下周围人的举止,他们的说话声也时不时传进她的耳朵里。
不过翻译器似乎没有那么大本事将所有人的话同时翻译出来,只是将她听到的最明显的声音翻译出来。
即使这样,秋夕还是越来越发现了这翻译器的问题。
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翻译器就给自己音译出来了。
而且大部分都相当拗口,但根据原声,照着翻译器给的音译那么念一句,虽然舌头要打结了,但好像念得也挺像。
但她并不能因此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那扇签文要自己去的绿色门似乎要到了,秋夕不再挂心刚刚听到的绕口令到底是什么意思,仔细地从一数到三,把脚挪到了那扇门前。
这扇门和刚刚等候室的门一样,都是直直镶嵌在墙上的。
要不是材质问题,简直就真的只是给墙涂了色。
再说,签文明明说门牌是绿色,可为什么,整个门都是绿的?
秋夕特意抬高了脚,她如愿以偿地顺利进去了。
门内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一个长长的半椭圆柜台,柜台里头坐着一个支棱着下巴的人,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脑袋上还竖着一根天线。
除了打扮怪异些,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了。
秋夕稍微放一下心,但隔着点距离喊了一声“你好”。
那个人刚刚似乎在睡觉的样子,秋夕这么一喊,他头顶的天线亮了一下红灯。
那个人立刻就直起了背,带上了格式化的笑容:“您好?”
秋夕想到了森卡。
滑腻腻的感觉仿佛还留在脚下,她走在特监的时候,脚底有时会发出沙啦沙啦的声音,那是鞋底接触到了地上半干黏液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