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回应她的是大片的炫目光彩,巨大的声响有着倾天之力,气势汹汹地将在场所有人毫无滞塞地冲翻在地。
索莱勒姆就将成为历史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加尔感觉到了炙热的灸烤,随之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浓烈的消毒剂味儿,他伸出手,在自己死亡之前将罗菲的半个身子抱住。
罗菲紧抱着怀里的头骨与神经束盒子,不发一言。
而那位背叛了乔比的卧底研究员,却早就随着特监楼栋的坍塌,而一道被掩埋了。
即使之前,他有幸在某个角落残喘,恐怕也无法逃过最终的命运。
但却竟然没有人关心他的下场,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他。
和他的美梦一起。
而另一边,离索莱勒姆已经很远的海面,海水竟然还带着些温度。
像稍微被晒过的水,不算烫,伸手进去还觉得暖和,天色虽然已经晚了,却红彤彤地很亮。
近处没有那么亮,但精灵鱼们连成一片,伴生水母煜煜生辉,倒也算罕见的美景。
但当目光触及从索莱勒姆附近漂流来的大片各色翻起肚皮张着眼睛的鱼尸,就令人忍不住背脊发寒。
有些鱼只有寸长,却在海面铺成一片反着暖色的光,几乎看不见海水,精灵鱼们在张嘴间就有几十条进了嘴,甚至大些的精灵鱼会吃进去更多。
秋夕从索莱勒姆那边收回目光,才发现周围已经全是死鱼的尸体。
唐守为周围散发着的味道而皱起了眉头,原来鱼味有这么腥的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秋夕:“你接下来怎么办?”
秋夕从衣服里摸出了答题卡,那张卡片上有些细小的水珠汇聚到一起滚落了。
它防水。
再找了一圈,秋夕没找到试题。
她抬头看向唐守:“你的东西都在吗?”
唐守点了头,他拿出答题卡和试题捏在手里,晃了一晃,很快就收了回去。
秋夕瞧见上头有字,有些字她竟然觉得眼熟。
即使不借助翻译器,也觉得眼熟。
虽然一时没有认出来是什么。
当然也可能是他太快收回去了。
她想起之前唐守告诉自己他的名字的时候,那时候,她似乎也认得那些音节。
但那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仿佛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灵感,她再捕捉不到那一丝的微妙感觉了。
不过现在,这显然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关于试卷,也许是早就被收走了,也许是之前自己还在罗菲那里的时候落失了,也或许是刚刚在用那张假黄牛票的时候丢的。
虽然一般情况下,再怎么跑动也不至于把试卷掉出来,但谁知道这些自己经历过的别样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当时给衣服里塞答题卡和试卷的时候料不到,自己会被人摁倒在地上抢东西,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半夜偷偷挖坑做陷阱。
——等等?
她在伊利尔的时候,提交答案之后,有把答题卡和试卷装回衣服里吗?
秋夕皱起眉头来想,可她竟然想不清楚了。
到底是自己还没装好答题卡和试卷的时候,就被突然带走了;还是装好答题卡和试卷之后才离开?
她本不该记不得的。
秋夕拿眼睛去看唐守:“我昏迷的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问出来了。
秋夕忐忑地攥了一下潮湿的衣角。
唐守望了她一眼:“先前不是说好我带你离开吗?”
言下之意,或许就是,不必再问多的事情了。
反正最重要的事情会被解决。
心底明知他在转移话题,但秋夕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你能离开?”
那之前为什么还要用那个女人的票——?
还要去逮那个女人。
又不是为了问她问题,不然控制住那女人的时候,他就该出口问了。
虽然那时候不是拷问的时机,但,假如唐守确认他自己能离开索莱勒姆,完全可以在索莱勒姆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倾覆征兆的时候,就抽身离开。
横竖唐守不会用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但用自己做个试验品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现在也勉强算是出生入死了,即使之前莫名因为他的帮助而觉得感动,可到了这一刻,秋夕又觉得不安稳起来。
在之前的状况里,她与唐守之间,并未产生相当尖锐的利益冲突。
所以还能相安无事。
即使现在似乎也好极了,可到底能不能离开索莱勒姆……
自己的可能性要低于他。
想一想,在这片海上留下自己一个人。
即使由于索莱勒姆的响动,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
可自己即使被找到,她会被当成什么?
替罪羊。
即使看起来荒谬极了。
而即使先不谈获救以后的事情,她在那些人到来之前怎么活下去?
这里离索莱勒姆算是远的,即使那些人来了,也不会很快就搜寻到这里。
最可怕的是这群精灵鱼的移动速度,她还要担心一不留神摔下去。
而至于食物和水——
虽然距离索莱勒姆近一些的地方,有的鱼被煮熟,或许还有机会能漂流到她周围来,免得她生吃鱼尸。
但那些被煮熟的鱼真的能吃吗?
先不说索莱勒姆的病毒会不会因为这一场爆炸而外泄,就假设他们既然敢下手就做了足够的准备,可即使这样……
那些或许已经充满了放射性物质的鱼,体内扎满了金属碎片的鱼,怎么下口?
这一场破坏是持续而无法逆转的,但如果索莱勒姆内的病毒外泄,后果则更加不可设想。
秋夕似乎有些懂那红发女人话里的意思了。
可她的所作所为,难道就像个好人吗?
不过,如果任由索莱勒姆继续下去,后果恐怕比现在还要糟糕,会波及到整个人类。
他们掌握了“复活”已灭绝生物的技术,其后会怎么做?
毫无节制地想要复活什么是一回事。
肆无忌惮的毁灭,又是另一回事。
诸如索莱勒姆对solanum病毒的妄想,又诸如那位实验员自认为神,企图掌控生物的变化,创造出“新”的生物,而乔比与罗菲正是他手下的苦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