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进一步的问话,对方似乎就并不是那么地愿意回答了,秋夕暗自揣测着她的话,抿起了唇。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的波浪卷发上,即使被鲜血沾湿了一部分,它们看上去还是很蓬松。
听说头发灰与草木灰可以止血,但会造成感染。
不过,她不是那么需要止血,有那么多碎玻璃渣进了肉里,她该担心破伤风才对。
秋夕收回了不善的目光。
她不会就这样放弃一个得到关键性消息的机会。
将手上的血迹慢慢擦拭干净,秋夕站了起来:“如果你有机会再见他一次呢?”
再见一次?
出乎意料地,对方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显得有些犹豫了。
秋夕转过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目光扫过地上的窟窿。
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把头伸进去看过。
自己进来的时候,莫非她还没来得及在屋子里搜索一番?
即使不是地毯式的搜索,那个窟窿也是相当显眼的,一眼过去,就能看到,当然,除非视力不怎么好,才会忽略掉那个洞。
但即使现在,她也没有注意到吗?
下次,自己该注意不要留下这样的问题了。
按理说那人失血该有不少了,但似乎还是很有精力的样子,她除了没有坐直身子,没有站起来走路以证明一下,看起来要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很多。
她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但刚刚受伤的时候,还一副就要死掉的虚弱模样。
现在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些,好像带着点柔弱,可“底气”,是很足的。
不是由内到外的真切虚弱,而是像……
伪装。
她在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她在拖延时间。
秋夕的眼睛瞄过周围的摆设,漫不经心地踏过碎玻璃渣,在里面拣出自己的石块,颠了两下。
她还是没找到自己用顺手的那个仪器。
将石子在手里换了几个位置,秋夕攥紧它,然后拿来角落的扫把和簸箕,当着那女人的面,把周围的碎玻璃清理得一干二净。
:“你起来一下,我扫地。”
秋夕将地上的玻璃渣倒进那个墙壁上的洞里,再一次看清楚了里头的眼球。
这里是特监的办公室,哪个警卫或者高层会在自己办公室凿洞来藏眼球?
但她略过此事,拿着扫把,隔了一步看着那女人,提出了要将地面打扫一下的请求。
那女人抬着眼睛看她,神色有些僵硬,默了一下,笑起来:“刚刚伤得有点痛,起不来呢。”
秋夕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它有四个灵活的轮子。
借着这椅子,秋夕坚持起来:“没关系,我可以推着你挪一下。”
她当真过去推来了椅子:“像这样,我推着椅子,椅子推着你——”
秋夕比划了一下,椅子的轮子险险驶过那女人的腰际附近。
秋夕赞了一声:“还好你没有赘肉,不然免不了要费神,担心会碾到肉了。”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对方果然并不领情,但不再坚持下去。
秋夕注意着那女人的动作,但从稍微起身,到往另一侧缓缓地挪动,整个过程除了看起来很费劲以外,似乎毫不起眼。
秋夕拿着扫把将那里扫了,随手靠在了墙角,那里离女人还有一段距离。
其实这里倒也没什么,因此没有费多大功夫。
她扫地的时候,只用扫把轻抚过地面,几乎都不曾接触到地面,但那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
秋夕从桌子上扯了一块桌布,过来要擦地板。
她露出半个正面对着那女人,一边注意着手下,一边留神她的脸色。
地上有一小块极淡的红,不过拇指大,还带出了一条细尾巴。
是……血吧。
秋夕不禁要赞叹起来。
恐怕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女人也已经藏了一块碎玻璃在身下,见自己要她挪开,怕暴露出来,就生生磨着那块玻璃,挪了个位置。
难为她穿这么薄的衣服了。
秋夕面不改色,将地上的毫不起眼的血迹迅速清理干净,把这块撕下擦地的桌布,丢进了墙窟窿和眼球与玻璃渣待在一起。
那女人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秋夕动作,一秒也没有错神,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秋夕走到刚刚推过去的椅子跟前,捉住椅背掂了一下。
重量在她的承受范围内,但要发力多次的话,恐怕就不行了,单手举起并非不可,却会因为竭力而无法进行攻击。
石子的攻击力并不大。
这块石子虽然也有棱角,但比起锋利程度,还是不如刚刚的玻璃片。
但那块玻璃片未经处理,伤了别人,自己也不会好过。
秋夕在椅子旁边蹲下,望着眼前的人:“周围似乎干净得多了。”
对方似乎并不想回应这样无聊的话题,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秋夕手指微蜷,预备随时抄起椅子。
但那女人却咳得越来越大声,然后从墙上把上半个身子都滑到了地上,接着咳到背对着秋夕蜷缩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秋夕没有动弹,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很快,女人就用实际行动解决了她的疑惑。
对方将腿脚往上蜷缩着,随后迅速地抱膝一滚,脱离了秋夕触手可及的危险地带。
她利落地一跃而起,夺门而逃,连个眼神也不留给秋夕。
秋夕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冲到了门口。
走廊过于狭小,椅子笨重而巨大,不适合携带当做武器,秋夕立刻起身捉来扫把,将石子装进口袋里,路过办公桌的时候,又随手带走了一把订书机。
女人一路朝门的左侧去了,那里正是秋夕刚刚来的地方。
秋夕在后头追着跑,但对方的速度竟然出奇的快,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朝她扔过来一个黑不溜秋还带着两点闪光的东西,在电梯上摁了几下。
但电梯显然没有那么快过来,也不知是否卡在了某一楼层,那女人转头往楼梯跑去,却没有下二楼,而是去了四楼。
秋夕跑过那块闪光的黑疙瘩一截路,又倒了回去。
不会是炸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