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藏着，掖着。
凌柔很懂事，她不会强迫我和小熙分手。
我心里明白，我爱的，始终是小熙。
只是在凌柔身上，我找到了在小熙身上找不到的温存。
有一次，我试着用开玩笑地语气问小熙，“小熙，如果哪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做？”
“背叛？什么样的背叛？”清澈的眼看着我，我心虚不已。
“例如……例如……我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你会吗？”她侧着头，眼睛亮如星辰。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尽力轻松地说道，“当然不会。”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离开的。”她郑重地说道，眼睛里全是不容置疑地认真。
那一刻，没来由的恐惧揪紧了我的心。
我一直生活在矛盾中，又贪婪地享受着两个女人的爱情。
后来，在我父母的强烈要求下，我申请了出国，没有告诉小熙。
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了。
批下来的那天，小熙很不开心。
但她没有哭，而我哭笑不得。
她强笑着说，她会等我。
我知道，她会等。
因为她说，除了我之外，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别的男人度过一生。
所以，我带着忐忑的心，去了美国。
在美国的日子很忙，忙着研究所的事，忙着学业的事。
但不管多晚，我都会打电话给小熙。然后在小熙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沉睡。
她的话题漫无边际，偶尔谈谈她最近发现的新鲜事，偶尔说说她看得电视剧，总是那个精力充沛的小熙，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再多的疲惫，都在她的声音中化解。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刚恋爱时的样子，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距离没有疏远我们，反而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直到那天，凌柔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大雪中，她不停地哈着气，冻红的脸蛋上挂着精致如洋娃娃般的笑容，“凌，我来了。”
柔柔的一句话，牵动了我内心深处的脆弱，我拥紧了她。
对不起，小熙。
终究，我还是寂寞的。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长久，最后，我得做出选择。小熙和凌柔，两个人，我都不想伤害。
我贪恋着她们的好，却又自私地不作出选择。
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拒绝凌柔。只要在小熙发现之前让凌柔离开，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每晚，我躺在床上，拥抱着凌柔，一次次地拖延着。
我的侥幸终于害了我。
当我接到小熙电话的那刻，我既欢喜又内疚，她来了，她来看我了。
可是，我低下头，望着靠在我怀里的凌柔，凌柔该怎么办。
我犹豫了，“我可能回来比较晚，要不，你先去灵捷那边吧，等下我去接你。”
我听到房门开的声音，小熙的声音透过客厅，传入耳膜。
我惊得忙披起外衣，打开了房门。
小熙愣住了。
她的眼睛一点点地暗沉，我的心也一点点地下沉。
“我眼睛出问题了……呵呵……”她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她全身蜷着，蹲在了地上，我疯狂地抓住小熙，“小熙，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能解释什么？
我很乱，心里好像有千万只缶在杂乱地敲着。
我狂乱地抓着头发，小熙仿佛失去了魂魄般，她的手慢慢地爬上了我的脸，指尖拂过我的五官，她没有说话，眼底的哀伤快要溢出来。
原来，她是爱我的，切切实实地爱我的。
“小熙，小熙，跟我说话，好不好，不要这样子。”我哭了，哭着哀求着她。
我好怕，她的眼神一点点地失去神采，没有了焦距。
她要离开我了……
“小熙，小熙，对不起对不起……”我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地道歉着。
但她没有听到。
她甩开我的手，径自走了出去。
她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憎恨，让我停下了追出去的脚步。
“方凌……”凌柔从背后抱住了我，我两手抓着头发，懊悔地发出野兽般的低鸣。
那晚，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拿着我们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熙笑得灿烂，如夏雨中荷花，盛开在葱郁的荷叶间，一尘不染，天真无邪。
“对不起……对不起……”我抱着照片，泪水一滴滴地滑落。
凌柔推开了房门，她蹲下身，双手撑在我的腿上，两眼看着我，告诉我一个几欲让我疯狂的消息，“凌，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凌，我怀孕了。”
我沉默了。
良久，我冷漠地说，“我知道了。”
说完，我推开了她，投入倾盆的雨中，雨水冲刷着身体，我兴奋地享受着雨水冲击脸庞的快感。
“啊啊啊啊……”静默的雨夜中，只剩下我绝望的回音。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让我坏到底吧。
第二天，我坐在她面前。
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看到小熙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越来越痛苦。
我伤害了她，我伤害了那个我曾经发誓要好好爱护的女孩。
她说，她给我造成了困扰。
傻瓜，我爱你啊，怎么会是我的困扰呢。
她说，祝我们幸福。
傻瓜，没有你，我哪来的幸福。
我很想笑着对她那么说，像往常那样，宠溺地亲亲她。
可是……
伸出去的手，摸到的是空气，虚无的空气。
“你满意了吗？”我偏头，对面前这个女人厌恶不已。
我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之后，回到了住的地方。
在我打开门时，从黑暗中冲出一个人，他二话不说，拎着我就是一顿暴打。
我反击着，将他给我的痛还给了他。
正好，我需要有个人发泄。我回击着，不留余地。
“别打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愣住了，是灵捷。
我打开灯，浩策的脸上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
“浩策？灵捷？”我随即明白了，他们大概是来给小熙要公道的，“进来吧。”
灵捷坐在沙发上，目光如利剑般刺入了我的心脏，“现在，你就去把小熙追回来。”
我没有吭声，我不敢，也不能。
“对不起。”
“你这个混蛋。”灵捷抓住我，拳头捶在我的胸膛上。
“你这个混蛋，混蛋，你知不知道小熙……她……”她哭着，哭得歇斯底里，恨不得将我撕为碎片。
“她为什么会爱上你这种混蛋，你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了爱你吃了多少苦，你竟然这样对她，你竟然敢这样对她。”
她哭着，控诉着我的无情。
“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明年的今天，你就等着给你最亲的人上香吧。”
她走了，最终，我还是没有把小熙追回来。
几年后，我终于明白了那句“你就等着给你最亲的人上香吧。”是什么意思。
当我翻着冷冽递给我的报告时，我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报告上写着小熙几年前的流产记录，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心理治疗记录。
“凌，如果哪天我们有了孩子就叫小锐好不好？”
“孩子都还没有呢，怎么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拉？羞羞脸，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啊？”
“臭美的你，你不觉得小锐这名字很好听吗？我的孩子以后一定要有棱有角，绝对不能是个软脚虾，任人欺负。”
原来，她那时，她也怀孕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就那样打掉我们的孩子？
如果告诉我……如果……
去找她。
我的双脚自觉地给我做了决定，她病了，病恹恹的，我抱着她，在我们曾经一起布置的家里。虽然原来的那间已经不在了，但一切都可以重来。
就在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时，她推开了我，扳开了我紧紧抱着她的手，她说，她不爱了。
她说，让往事随风……
“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放开我，不准你忘记我……”
我那样的哀求，还是没有留住她。
这次，她给了我一个潇洒而彻底的背影。
再见了，小熙……
我最爱的女孩……
永远最爱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