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瑜安安静静不言不语,他这么安静,月隐熙笺倒是有些担心,今日这场面,八成让他很难过,他虽然上过战场,也见过打打杀杀尸横遍野,可是如今天这样莫名其妙被千夫所指还是第一次。
洛瑾凡在的时候,别人说他一句坏话第二天直接死于非命。西沙铺当年的惨状没有人能忘记,仅仅一个晚上,无一活口。所谓“余威震于殊俗”大抵如此,可是洛瑾凡远远出其右,洛瑾凡去凡间的消息传开,一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敢靠近龙窟山,毕竟当时天帝驾临他们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好公然挑衅天帝权威,可是如今……
“我没有杀那些人,雪螭也没有!”洛瑾瑜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为什么会这样?
月隐熙笺淡淡地说道:“殿下,我知道。”
洛瑾瑜不解,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承担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也要因此受连累。
“大殿下立威于三界,他们是见识过的,而且大殿下的底线他们都知道,所以只要他们不再对你的身世有微词,自然平安无事。”月隐熙笺递给洛瑾瑜一杯热茶:“可是如今鬼族你掌权,你的底线他们却摸不透,哈辉之死,是殿下鲁莽了。”
洛瑾瑜眸子一动:“所以……他们是因为……怕我?”
月隐熙笺抿唇,没说话,当做默认了,她拿着药膏慢慢为他上药,好险,如果在偏一寸……
洛瑾瑜在镜子中看见月隐熙笺的神情,笑道:“没关系的,要杀我还没这么简单。”
月隐熙笺眉头一蹙,素来冷漠的眸子终于闪烁着别样的情感。洛瑾瑜唇角不自觉地一勾。
“这几天姚尧快生了,你和尹觞去月隐城待几天吧。”月隐熙笺低声说。
洛瑾瑜在镜子里看她神色紧张,明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
洛瑾瑜还是戏谑道:“怎么?想我了?”
月隐熙笺透过镜子看他,眸子如同这世间最纯洁的琉璃:“在这里,很危险。”
洛瑾瑜看着月隐熙笺,洛瑾瑜失笑掩盖了眼中的失望,从小月隐熙笺就是这幅神情。认认真真的模样,可爱,且真诚。不论在任何时候,月隐熙笺都不曾失去夜神体面,哪怕刚才怒不可遏还是用了龙吟没拿出岁寒。洛瑾瑜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最是容易吃亏,毕竟杀人他们还没习惯。
洛瑾瑜直接把月隐熙笺揽在怀里,声音轻柔:“笺笺,素帛生病了,我虽然不能去见她,但是她从小陪着我,也是因为我,她被打入地牢。我要亲自为她讨回清白。”这是洛瑾瑜一直心甘情愿不离开龙窟山的原因。
素帛成了龙窟山的禁忌,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可是如今,当这件事再次被有心之人利用并提起的时候,洛瑾瑜到底是做不到继续视若无睹。
月隐熙笺垂眸,他知道,这是洛瑾瑜确定的事,已经这么多年了,雪螭的离去是他心中的愧疚。那些年,素帛是他的禁忌,如今她才知道,原来洛瑾瑜在遇到她之前也并不算顺风顺水。
“雪螭的事我知道了,如果他们还这么胡搅蛮缠,我不介意亲自打开雪螭禁地……”
洛瑾瑜抱得更紧了,从小到大,除了他哥,还没有一个人为了他愿意豁出一切,月隐熙笺是多沉默的人,虽然沉默寡言,可却是最柔情似水的人。
月隐熙笺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姚尧的。”
洛瑾瑜笑了,说道:“乖,等到月隐城的花都开了,我一定去找你,龙窟山我目光所及皆是漆黑,我还没见过月隐城的花海呢。”
月隐熙笺使劲点头:“嗯。”
禾悠来了月隐城,月隐溟辉可是忧愁至极,禾悠心思单纯,总是喜欢睁着一双大眼睛跟着月隐溟辉,月隐溟辉却觉得,她这样就像个小傻子,一点都没有他家的姐姐们聪明,可是禾悠却一点都不在意,仍然就这么跟着他。
禾遥今日得空就来了月隐城,正巧看见月隐溟辉对禾悠说:“禾悠,你能不能先不跟着我了?”
禾悠糯糯地问:“为什么呀?”
月隐溟辉翻了个白眼:“因为我要上茅厕!”
月隐熙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溟辉!不得无礼!”
月隐溟辉一脸苦瓜相:“阿姐,禾悠到哪儿都跟着我,我不能带她去茅房啊……”
月隐熙笺眉头一蹙:“臭小子,你最近是越来越没礼貌了,禾悠是来做客的,又是你未来的妻子,你不能这么和她说话。”
月隐溟辉做了个鬼脸,跑了。
月隐熙笺无奈。这个弟弟恐怕在她的手底下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他们很像当年的我们。”禾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月隐熙笺的眸子一颤,冰冷的声音从那棱角分明的唇角吐出:“我现在才知道,当年的你,有多困扰。”
禾遥失笑:“怎么会,那个时候,禾遥多喜欢笺笺。”
月隐熙笺的唇角一僵,禾遥……喜欢笺笺?或许吧……
禾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一时,二人无话。
最终,还是月隐熙笺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禾遥,最近我越来越喜欢禾悠了,看见她我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不,她好像比我更勇敢,至少当时的你比溟辉温柔多了。”月隐熙笺眉眼带笑说着。
禾遥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月隐熙笺,她正在看远处的一对孩童吵闹,那视线从未离开过。禾遥抿唇失笑,或许曾经,她的眼睛里,也曾经这么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的吧?
“遥禾山庄的枇杷又熟了,你不来,我才发现,原来枇杷园里的枇杷真的好多。”禾遥戏谑道。
月隐熙笺无奈道:“我去了龙窟山四千年,你才知道……”月隐熙笺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时候,禾遥笑笑,转身离开,石桌上,放着几瓶枇杷露。
四千年,他没有去过枇杷林?
月隐熙笺不禁无奈地摇摇头,禾遥啊,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姚尧难得有兴致要和月隐熙笺一起逛逛,女人啊,买东西什么的最喜欢了,月隐熙笺有点担心她,于是吩咐准备最宽敞的马车。
或许,姚尧这才知道,出来逛街带着月隐熙笺是多么失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