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中午,隐月城茶馆里的说书人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起了一万年前仙门众族合力对战
“话说,这仙门众族,齐至龙窟山与鬼君决一死战,谁能想到,当天龙窟山一役多少上古兵器都不能奈何鬼君,任是谁都没想到,最终正中命门的却是月隐熙笺的岁寒……”
一万年前
整整十四只箭矢刺入胸口,胸前的大片衣衫已经被血液浸湿,可那玄色的长衫愣是让人看不出半分血迹。洛瑾瑜失笑,雪白的小虎牙似乎还能折射出阳光的余温。
当然,众人自然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一代鬼君,眉毛一挑,白骨成山,这样的伤势或许对别人来说足以致命,可是这人是鬼君!死亡?开什么玩笑?本身就是鬼,相比较死,活着似乎更难。恶灵塔如今已经被击碎,这世间再也没有哪件法器能将他歼灭。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起劲:“要说这鬼君也是一妙人,世人说他无恶不作,他随意出手,仙门就折了三十万大军。可却鲜少人知道,他鬼君也是个痴情人……”
洛瑾瑜粲然一笑,拔下胸前的箭,似乎还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嫌弃地扔了出去。
大敌当前,万箭齐发,洛瑾瑜似乎并没有将眼前的危险看做威胁,一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人看着牙根儿就痒痒,唇角一勾,面前的几万只羽箭顷刻间化为灰烬。仙族众人皆胆战心惊,仿佛身受重伤的不是鬼君,而是他们自己。
哪怕此刻他全身是血,看上去命悬一线,也没能让人放下手里的剑,反而越握越紧,他向前走一步,众人向后退一步。因为之前的惨痛代价让他们知道,永远都不要小看还有一口气的洛瑾瑜。
这时,远处的一抹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住了脚步,原本无所畏惧的笑容一僵,他眯起眼睛,似乎要将远处那轮廓看得仔细。待到尘埃下沉,那身形才越来越清晰。
洛瑾瑜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定格,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动了两下,似乎是抽搐,有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放弃了。他用手干净脸上的血迹,背过手去,唇角一咧,笑容格外明朗。
“怎么?你也是来杀我的?”那言语之间的戏谑,仿佛在和一个久未见面的老友打招呼。
月隐熙笺那浅灰色的眸子深邃无波,没有去看那个“血人”。她看着不远处地上的焦土,在这个滚滚沉沙的战场上,只有她那一袭白衣没染上灰尘,也没染上鲜血,甚至手中的佩剑岁寒也未曾出鞘。仿佛整个战场与她毫无关联。那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她周围一段距离,无人敢靠近。
“洛瑾瑜,跟我走,回月隐城。”那寒若冷泉的音色,让人触之生寒。
月隐熙笺没有回他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下达了一个命令,要带他去月隐城。
洛瑾瑜噗嗤一笑,不能自已,他不禁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在涌出鲜血。那笑容让人心惊胆战,洛瑾瑜的眼角跌下一滴泪,然而众人都没发现。
洛瑾瑜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果然,你不愧是月隐家的女儿,心肠比石头都硬,到底是我输了。”
随后,将手中剩余十三只箭矢尽数折断,身形一闪,正当众人看向洛瑾瑜的方向时,冰冷的箭头带着血腥,贴着月隐清竹的脖颈,月隐清竹似乎也没想到洛瑾瑜如此意欲何为,随后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大喊一声:“笺笺!不要!”
一道熟悉的剑芒扫过,那剑芒直接砍在洛瑾瑜心口,洛瑾瑜身形一顿,轻轻放下了月隐清竹,一抹释然的微笑浮现,身子一歪,直接直挺挺砸在飞身过来的月隐熙笺身上。
众人皆是一慌,这不会是……
月隐熙笺的眸子闪过一丝恨意,她接住洛瑾瑜下坠的身体,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眼神中竟有一丝哀求……洛瑾瑜心口的鲜血不断外涌,月隐熙笺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眼底一片猩红。
那模样,就像一个孩子失去了所有。
月隐熙笺那无波的眸子失了方寸,怀里的人在她耳边轻声说:“怎么?这回你该高兴了吧?”那语气,似是埋怨,又似乎是撒娇。“我都快死了,你就别生我气了……行不行……”他气若游丝,唇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洛瑾瑜呼吸停止,手中握着的箭头散落一地……
“你说什么?后来?”餐馆有位江湖人士似乎对此事颇为了解,看上去似乎亲自参加了这场战役一般。
“你是不知道,那月隐城的那位的确是个人物,简直非凡尘所能及,就是性子太冷了些,行事古怪得很,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岁寒出鞘。”
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半真半假。
真的是,鬼君的确身死,且被剑芒震得本体尽碎,死无全尸。假的是……
“哪有那么多真真假假?”远处,一贵族男子吊儿郎当地挥挥手,打断了众人的交谈,进了一看,那少年大概不过三万岁的样子,招手要了一坛雪沁梨花酿,小二不敢耽搁,不一会儿,美酒上来了。他仰头灌了一口,那玩世不恭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贵族风雅,倒有几分竹林隐士的狂放。
提着酒瓶,指着刚才夸夸其谈那人,笑着拍了拍对方胸口说道:“阁下之才,不搭个戏台子说书可惜了,阁下大能还修什么仙,说书啊!”说着拎起酒,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那人一愣,想反驳几句,可是又怕得罪哪家仙门世族子弟,于是,只得等到那人离去,方才指着门口抱怨道:“此人何方人士?怎得如此轻狂无理?”
身边的人提醒道:“他你都不认识?没看见他身上的半月玉佩和暗银鹞首汶吗?他是先月隐城城主应龙夜神的小儿子月隐小爵爷啊!!”此言一出,那人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那人离去的背影。
众人纷纷附和。
“对啊!你刚才说的月隐城的那位,就是他姐姐!”
马车里,一女子言笑晏晏,带着面纱莞尔一笑:“干嘛这么刻薄,这可不像你。”
月隐溟辉唇角一勾,笑容格外明朗:“看来你这几天很闲啊,怎么?遥禾山庄的事很少吗?”
远处,食厅二楼,一道专注的目光随着那男子身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