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会,便各忙工作。
约晚十一点钟左右,律所的工作节奏才渐渐缓下来。夏明阳跟唐毅两人,一块去了那家以前经常坐的主题酒吧。
都是工作装,在一块仍格外引人瞩目,光彩照人。
酒吧地段偏僻,客人稀疏十几个而已。什么都没变,就经常来驻场唱歌的小哥换成了一个年轻女人。
“毅哥?今天喝点红酒怎么样。”
唐毅自无不可,招手叫来服务生交代几句。双手捧着脸坐在原地,看向那个拿着吉他,才二十来岁的小女生。
他从小家境一般,造就他工作起来韧性十足,有始有终的风格。
做律所之初,是怀着满腔赤诚跟抱负。但做到现在,律所成功了,朋友关系却疏远了。
跟古清河,跟夏明阳。哪个还是朋友?都不是。
从把股份转让出去,他跟两人已经是上下属,罕少再有以往那种三人聚会无话不聊的情形。
所以,朋友既然不是朋友,他又单纯是个打工者。辞职也志在必行。
何况他跟夏明阳以前的那个秘书黄立一直在联系,他最近去了海城,说那边很漂亮。唐毅想去看看那个传闻中的黑暗都市,变成什么样子了。
当然,他不是要跳槽到韩忆桐新开的旅游公司,就单纯去看看。哪怕想跳槽,也肯定不会现在过去。否则从夏明阳这刚辞职,到韩忆桐那边工作,成什么了!
歌手唱的好像是新歌,没听过。旋律很柔,歌词也很应景,娓娓道来,轻吟浅唱,风格独特。
酒水点心上桌。
夏明阳侧身倒了些,唐毅随性,他心里反而很空。
俩人之前是好友,无话不谈,甚至包括各自房事方面有时都会涉及。有阵子没坐一块,隔阂自生,话题仍不少,自觉说什么全不合适。
“这姑娘不错。”
唐毅举杯优雅晃动,抿了一口。
“是啊,歌也挺好听的。”
短暂生分,毕竟都见识谈吐不俗,气氛很快自然了些。
聊几句工作,唐毅抬眼问:“你老婆的事弄干净没?”
夏明阳自嘲:“她不让我问,不让我管,我又哪会知道。应该没事了,她干爹那么厉害,怎会看着她在眼皮子底下出事。等等吧,她只要一回东阳,就证明没麻烦了。”
“毅哥,先不谈她。清河父亲这两天要带天海的张市长来东阳,你到时候陪我一块招待吧,我自己一个人有点担心会招待不周。你比我擅长应酬,有你在,我心里有底气。”
唐毅笑的较淡:“那可是大金主,来考察,肯定大概率要继续追加投资,是要招待好。”
“你见过清河父亲么。”
“见过一次,还是清河跟他视频的时候。不过他自传我看过两本,特别牛。里头详细介绍过一桩官司,涉及到上京市某些大人物。当时那个年代,整死人都不留痕迹。古叔叔偏敢带着一帮律师朋友跟人唱对台戏,后来虽然做了牢,但很值。由那件事,把人拉了下来,国内连续进行了半年严打,风气都变了……”
“这个案例啊,我导师以前也跟我提过,是真的。可惜,清河大概是随她妈……”
夏明阳本来挺正经的在听,听到“随她妈”噗嗤就笑了出来。
“清河能力也不错,你别这么贬低她。”
“我没贬低她。能力要看跟谁比,比起自己亲爹,天上跟地下。魄力,胆量,视野,我一度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夏明阳好不容易止住笑意:“我觉得清河没那么差劲,你是有偏见。就像你对我老婆看法,我不觉得她是个完人,在你眼里,最好的一样。”
“你老婆啊,她当然不可能是完人。但仅论能力跟胆量,我甚至觉得她比古叔叔还要更明显。”
“对,胆子很大。”
夏明阳应了一句,想到了在海城的那段时间。
他没敢跟任何人谈过这些,但是在那里真正见识了妻子的魄力。
跟白杨俩人,改变了一座城。最近关于海城的正面报道铺天盖地,夏明阳每次看到,都只能把那份自豪感放在心里。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他妻子曾是海城禁毒局的代理局长。
想及这些,他独自又灌了口红酒:“她什么都挺好的,包括身边的蓝颜知己也都不错。”
唐毅笑着点头:“大多数女人多情而长情,这句话意思就是,女人潜意识中会记着有过交集的男人,认为是自家人。你老婆可能家人有点多吧!”
“这话精辟,她家人还真挺多。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一个。我只要不擅长发现,就永远不知道她为那些所谓【家人】都做过一些什么。”
唐毅见他酒杯见底,也把杯里酒水喝了,认真而玩笑:“不管是单身久了还是分开久了,多愁善感是男人专属。我就开个玩笑,你们俩孩子都有了,还是要把误会好好解除一下。清河这我帮你作证,你们俩除了有点暧昧,其它一清二白。”
夏明阳又复加满两人杯子:“她怎么看无所谓了。许她男性家人多一些,不许我交一两个异性朋友了。你瞧,她在这些事上有不满也不会冲我发火,只会闷在自己心里。为何?心虚呗。”
唐毅挑眉:“你要这么想,不如分了。”
分?
夏明阳心里颤了下。
怎么分?他习惯依靠一个女人的时候,再把她从心里剥离,怎么适应。
何况怄气归怄气,谈分开太严重了。
喝着,说着。
皆多了几分醉意。
夏明阳不工作的时候,总心劲难提。听手机吵闹,挂断了来自古清河打来的电话,笑着跟唐毅坐在了一排,挽住了他胳膊。
“毅哥,你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自己老婆,怎么联系都不爱搭理我。别的女人,我想拒绝不知道怎么开口,奇怪不奇怪?”
唐毅低头揉了下额角,打岔:“明阳,咱们俩一瓶半都没喝完呢,醉成这样了。俩大帅哥,等会回家叫代驾合不合适?还是说让追求你的过来再做一次司机。”
“你别总开我玩笑……我妹在家呢,放心喝,我等会给她打电话,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去。还有我老婆给安排的那个司机也随叫随到……以前我老婆也是随叫随到,你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给他,她连问我在哪喝都不会问……”
等不到唐毅回应,夏明阳拿手机摆在了桌面上,直接拨给韩忆桐。
一次,没通。两次,也没通。
夏明阳把手机放回包里:“我现在有事找她,必须得发她能看到内容的短信或者微信,人才决定回不回电话。”
唐毅视线偏移,有了几分复杂:“凡事讲因果,哪来无缘无故的成见。”
“对啊,我做错了事儿,道歉啦。你是没跟她接触太多,否则就知道,有时候真想把人给掐死的那种感觉。别的女人生气就生气了,但你永远看不出我老婆具体生气与否。她高兴,就抱着你,哄着你,把你宠的忘乎所以。她不高兴,你爱怎样怎样,漠不关心。得猜,为何如此。你说,谁有那么多精力天天去猜一个大男人!!”
“我越觉得自己了解她,往往惊奇发现。自个太笨,钻不到她心里。”
唐毅并不认可夏明阳这些话,他跟韩忆桐是接触不多。可一个跟朋友,跟家人,跟同事全能好好相处的人,跟丈夫就相处不了?
性格不同,看法肯定也不同。夏明阳这些“真心话”的出处,是源于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