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距临安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韩忆桐在车里坐着。支着额头,视线偏移转向窗口。
上了高速,是带她去临安。
也合理,临安发生的案子,调查她当然得去临安。但那么快就下来了抓捕命令,有证据?
国内律法历史上,证据链不完善,酌情起诉判刑的例子有。
韩忆桐不吃这一套,定罪,就拿出十足证据来。
不然她会让这些人知道,监狱大门跟她家大门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带着醉意的思维,会受到点影响。
韩忆桐忍着不适感提醒开车的警察:“你开慢一点。”
警察倒客客气气的,主动放慢了车速。
韩忆桐再无其它表示,靠着座椅进入假寐状态。
前排警察偷眼看了像是睡着的女人一眼。
来前其实挺忐忑的,上头给的指令是“请来”协助调查,嫌疑人极度危险,请不来就暂时作罢,不要激怒对方产生冲突。
还好,这人听他们说来意以后。挺好说话,直接上了警车。
韩忆桐不清楚来带人的警察想法,半睡眠中,微信传来了视频邀请,还是丈夫。
她瞟了一眼,挂断。他再发视频邀请,再挂断,拉进黑名单。
不是不敢接他视频,是怕接通以后他当着警察的面来一句:何依秋的腿,是不是你打断的!
差点忘了手机这茬,韩忆桐强提精神,开始着手卸载所有的通讯工具。电话记录没删,这个没问题,最重要的是,她这几天就跟樊沧海联系最多。
要求证,就去找姓樊的。不知道临安有哪位,敢去频繁骚扰他。
来到L市,见战友,缠樊沧海……她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件事打幌子,制造调查难度。警方挖空心思求证以后,最终还会是竹篮打水。
这是她的判断,有没有意外不在考虑中。如有失误,她替自己犯过的错负责。
大约凌晨两点半左右到的临安市局,韩忆桐车上睡了一觉,酒意退却,精神振作了许多。她对公安局熟悉,当初因魏华的事住过一阵子,还有个算是朋友的警察在这任职,跟局长王鹏也打过交道。
进到审讯室,她第一件事就是接着睡。找律师是明天的事了,许开阳,萧夜容,随便让帮个忙,应该没问题。
丈夫开着律所,什么律师都有。韩忆桐半点不想他搅和进来。
他在这件事上,不添乱她就特别欣慰了。
前来审讯的警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能闻到酒味,还审个屁。
王鹏亲自回来了,开门看了眼睡的平稳的“嫌疑人”,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里认为这事肯定是韩忆桐做的。她跟何依秋过节不是一次两次,特种兵退伍,懂反侦察手段。最让他不得不请人的理由是,何依秋说她昏迷前看清楚了袭击者,是韩忆桐。并且拿出了一段录音,证明韩忆桐有动机做这件事。
何依秋的说法是,韩忆桐怀疑她给他女儿送花圈,故而报复。
王利国也跟着在公安局,得知韩忆桐是嫌疑人,也古怪到了极点。
他跟韩忆桐谈不上私交不错,一块喝过酒,交流很顺畅。他欣赏对方,且不管是振威还是通源,都是东阳特别有名气的企业。
本带着一腔愤怒,信誓旦旦让王鹏抓紧查这个,将凶手绳之于法。听到韩忆桐这个名字,何止复杂。
一边是他好不容易请来东阳市的何依秋,一边是最让人头大的那个年轻人。拆迁的时候他就见识过韩忆桐的轴,一个人面对闵辉找的数百流氓都不带胆怯的,还怕什么?
王鹏递了支烟给王利国:“王市长,您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王利国点燃,缭绕的烟雾中,叹了口气。
他想管也管不了,确实很忙,没必要再招呼韩忆桐一声。这场合,见面徒增尴尬。
……
早上七点钟左右,韩忆桐醒了过来,算休息了三四个小时。
提前知道要来这,她也不陪着蔡丛明喝这顿酒。醒后,周身都不舒服,骨头生锈了一般,无精打采。
起身在审讯室活动了片刻,有警察过来送早餐。
王鹏整一晚上没睡着,就在办公室眯了会。上头压力大,社会压力大,全堆在了市局头上。
嫌疑人有多大背景,他都必须得认真查,仔细查。
“王局长,早!”
韩忆桐喝了点豆浆裹腹,放下招呼。
王鹏瞧他没事人一样,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韩忆桐,事你也知道,可以开始录口供了么!”
“王局长亲自上阵?”
王鹏没理她玩笑,跟下属一块坐在了韩忆桐对面。
韩忆桐手机暂还未被没收,见有警察过来索要,压了下手:“稍等,我打个电话。”
联系萧夜容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把手机关机,递给警察。规规矩矩的等着问话。
开着录像,王鹏按规矩问了些废话,慢慢的步入正题。
“韩先生,何依秋说亲眼看到是你闯进的她卧室……”
“她不是眼睛花了,就是故意污蔑。案发当时我在L市,老老实实住酒店呢。”
“自然会查,麻烦你说清楚一点。”
“当晚七点到十点,谁可以证明你在酒店里?”
“王局长,我睡得早,又没什么特殊爱好,出差就是出差,身边没人可以证明。监控可以,你们去调监控,我没出过门。您要这么说,我也想问,谁可以证明我不在酒店里?”
王鹏冷淡:“韩先生,我相信酒店那么多客人,总会有人可以做证人。希望你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韩忆桐恍然般道:“忘了,忘了,这记性。我七点钟左右出门去见过朋友。”
“他电话多少?”
“通话记录在手机里,自己看,第二个就是他的。”
王鹏开机,交由韩忆桐解开锁后,让下属把电话记了下来:“你去L市做什么?”
“投资喽,跟朋友谈入资,最近就准备完善合同。主要是厂房建设碰到了点麻烦,想找樊书记帮忙协调一下。”
“樊书记?”
“L市,市高官樊沧海。”
王鹏问话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樊沧海,附近数省,没有哪个人可以不把他放在眼里。市领导,地位远远跟其它市区领导不可同论。
要跟这种人物沟通案情,他不够格,临安省厅的人,樊沧海不想给面子也绝对不会给。
且他见过樊沧海一面,绵里藏针,滴水不漏。何依秋这桩案子想让他表态,有点困难。
王鹏是讯问人,心里所想不可能表现出来:“韩先生,何依秋说你丈夫夏先生在案发前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我这有录音,你听一下。”
韩忆桐平稳无波的情绪顿起波澜,丈夫答应过不联系何依秋。但她特别清楚,以他性格肯定会有联系。
录音又是怎么回事?
她凝神闭了下眼睛,睁开。警察,已经开始在放录音。
听着没什么特殊的,有心人如她,如何依秋,如警察。可以听出来他电话里有让何依秋远离东阳的意思。
不止一条录音,记录着丈夫跟何依秋所有的通话内容。
一段一段,房间静下来,只剩下录音里丈夫跟何依秋的声音。韩忆桐垂下视线,像是瞬间被人卡住了脖子,呼吸困难。
录音没有实质性的内容,韩忆桐却听的渐渐沉默。
耳边到处是丈夫提醒何依秋,说她准备去找她,说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拦了下来。
“韩先生,这些录音……”
韩忆桐漠然:“录音跟我无关,他揣测我要报复何依秋,仅仅揣测而已。但我作为一个知法懂法的退伍军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有点累,等我律师来,你们沟通,我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