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忆桐是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回到的东阳,穿着一套长款的正装套装。一则遮伤穿着也舒服,二则参加婚礼不用再换衣服了。
车子,停在了夏家门口,她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己。
除了气色有点差,其它也看不出端倪来。并且因为着装整齐,挺精神的。
进家情怯,韩忆桐停稳车子,拉开了门。
她身体状况很差,浑身各处隐隐难受。可是,想回来,直接开车也就回来了,没考虑那么多。
进门,客厅里只有龚秋玲一个人。
结婚的是她侄女儿,旁亲,她也要去。看样子,也已经换好了衣服。
五十来岁的人,穿着一套淡紫色的长裙,头发应该刚染过,乌黑而有光泽,整齐盘起。背影上看,联想不到五十岁这个年龄。轻易不佩戴的首饰,项链之类的也用上了。
雍容,端庄,年轻。
韩忆桐如果不是龚秋玲的儿媳,她以外人的眼光来看,第一次她,也就感觉三十出头的人。风韵犹存,跟老扯不上关系。
不止她这么看,上次在龙山别人无意拍了母子三人的视频上传,没几个网友相信龚秋玲会是夏明阳兄妹的母亲。
脚步声让龚秋玲转过了头,面部皱纹浅淡到微不可查。
韩忆桐并无局促:“龚阿姨,又年轻了几岁。”
龚秋玲心里喜欢听这话,面色殊无异常:“年轻与否,用你提醒!”
韩忆桐慢悠悠往楼上夏明阳房间赶:“说句客气话还当真!”
龚秋玲脸色腾的涨红:“你什么意思。”
韩忆桐飘飘忽忽,不答反刺:“龚阿姨,你面对的都是祖国花朵。小学生,初中生,价值观慢慢完善的年龄。你别让他们以为,所有老师都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的。要收放自如,才更称职!不对,不对,你是校长,应该给老师们做好榜样,责任更大。”
龚秋玲被她挤兑的不可思议。
这是自己的儿媳?
她一直以为韩忆桐不会说话,正式领教的时候才认识到。她太会说,说的让人忍不住想摔东西。
不过她作为长辈,去跟一个小辈吵起来,吵赢了也丢人。她自己这么安慰自己,全然当没听到。
走到丈夫卧室门口,韩忆桐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换衣动静。待要推门,萧夜容电话打了进来。
她暂时走到一旁,摁了接听:“夜容,我回东阳了。有事吗?”
“回东阳……不是让你好好睡一觉么。再则,你自认为是我员工,旷工都不带请假的!”
韩忆桐笑了笑:“那你开除我啊。”
萧夜容被堵的无话可说,叮嘱了句让她注意身体,才又道:“我跟老方喝了杯咖啡,他接下来有意向跟振威合作……没明说,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改天请人吃个饭,放低身段道个歉,那些过去的矛盾就过去了。”
韩忆桐不意外这么个结果,事实上从皮文彬想方设法让方连海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没了悬念。
人贵在个性,方连海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敢拿女儿做赌注才怪。明知道皮文彬不敢乱来,方连海也绝对不敢完全相信常理判断。
毕竟,女儿只有一个。合作,跟谁都可以,振威的资质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
再则事实明摆着的,只要方连海跟何依秋站一队,就是韩忆桐跟皮文彬的仇人,不存在生意不成仁义在这种说法!
聊着工作,韩忆桐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接着手机转头。
是夏明阳。
韩忆桐看到他人被西装映衬出的明澈。哪怕是他老婆,第一时间也为他的样貌所愣住了。
夏明阳见到韩忆桐更是心中隐隐不舒服,她的样子实在是与旁人不同。
别人孕期七个月左右,大多走路都开始别扭。她肚子根本不显眼,人廋,孩子小。尤其穿着宽松的套装,不细看都不容易发现。
韩忆桐挂断电话,忍不住走到他近前,认认真真抱了一下。刚要亲他,却被拦住。
夏明阳一点都没有兴致与眼前的人亲热!
韩忆桐晃动着右脚:“发神经啊,电话里催着我回来,刚见面就来一下。”
她说着才注意到夏明阳跟往常不太一样,脸色淡淡的,眼神也是。转而,看向她胳膊。原本白皙的胳膊,被血痂破坏,像是光洁的碧玉上有了瑕疵,触目惊心。
韩忆桐自个伤了,疼了,早就习惯。可她习惯不了丈夫身上有任何损伤。
“怎么伤的?”
她走到近前拿住他胳膊追问。
夏明阳胸闷被她随口不作伪的关心驱散不少,转过视线:“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是够不小心的了!”低眼看了看他的脚尖:“我看就是因为你老是穿这些奇奇怪怪的大牌皮鞋,又不舒服,还总是让你摔倒,不如去换了……”
夏明阳听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直勾勾看着女人,眼中刀光剑影闪烁。
“看什么看,去换鞋。”
“我不换!”
韩忆桐没话,将他又推到了房间门口,直接用脚踢开卧室门。没给他反抗的时间,一手将他推坐在了床上,顺手抹掉鞋子,拿着去窗前,精准扔到了外头垃圾桶旁边。
“诶,我一万多刚买的……你去给我捡回来!”
夏明阳真急了,穿上拖鞋到了窗口前。
“以后见你穿一双,我扔一双。管你多少钱买的!”
“你……你刚见面就这样对我,你有没有心。”
“别这么委屈,你是摆明欠欺负。不是没有好声好气劝过你,听嘛。”
夏明阳死瞪着她,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干什么去!”
“我去捡鞋子。”
韩忆桐仰躺在了床上:“那去捡吧,婚礼我不去了!”
夏明阳进退两难,隔着扶梯大声道:“妈,你去外面把我鞋子捡一下,韩忆桐给我扔了!”跟着转身又走回女人身边:“一双鞋转手卖也至少值五六千,丢了多可惜。”
韩忆桐直言:“以后我让小刀专盯着你,总是走路摔倒那怎么能行,听着以后穿些让你舒服的鞋子,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
夏明阳空自气怒,争执又没道理。眨了下眼睛:“你不说被人揍,伤哪了!”
“浑身都疼。”
“为什么揍你?”
“跟你说着玩呢,谁能揍我。”
“来我帮你按一下。”
韩忆桐坐了起来:“你不说两点半去参加婚礼,快到点了!”
“没事,五点才开始举行。四十分钟就能到,三点半出发也不迟。”
“我回家拿点东西。”
“你给我站住,躲什么。”
韩忆桐反应极快,从第一眼见到丈夫,就察觉他不对劲,表现跟电话里面截然不同。只不过实在想不通自己哪不妥。
见他让自己脱衣服,不免联想了许多种可能性,定了定:“亲爱的,是不是有人微信骚扰你了!”
临安,她跟萧夜容被围堵,没几个人知道,更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妻子的耳朵里。
夏明阳本来言辞占了上风,被她突然反问,倒是有点心虚。
因为他答应过妻子换微信号,不信那个小米粒发来的任何消息。
他就让丈夫脱一下衣服,她怎么知道是那条背后的蛇又骚扰他……
夏明阳有点没劲,他最近在她身边,总有自己智商被侮辱的感觉。
这家伙,以前分明就是故意装傻。
很多事,她应该都知道,都懂,包括他自以为是的那些小九九,小精明。那自己很多时候在她面前岂不跟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自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