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忆桐漫无目的的走在雨里,越来越大的雨点,视线模糊不清。不过,车厢内的焦躁感也随着冰冷的雨水将衣服再度浸透而慢慢清明。
已经看不到萧夜容的车子,她找了个楼檐暂时躲避。手机,还好没被淋坏,擦了擦,能够用。
落汤鸡一样靠在了墙壁上,夜深,风紧,终究感受到了一点冷意。
拿出手机叫了个网约车,叮咚一声,微信上萧夜容发来了一条消息,问她在哪。
韩忆桐手指晃了晃,简单回了个已经到家,没多说别的。
她觉得跟萧夜容在一块越来越危险,好感凭生,思维跳脱,灵活。
跟对夏明阳的感觉不同,没有那种奇妙的悸动。却越来越放松,喜欢聊,喜欢欣赏男人。
她将之归结为异性相吸。
只不过若让她因此再一次躲避对方,不可能了。从她提出离婚,就很清醒。事业比爱情重要,在别人眼中是这样,她也想随波逐流一次。
手机震动,是那个熟悉到极点的号码。
韩忆桐坐在了台阶上,揉着有些轻微疼痛的头部,听着电话声一遍又一遍的响。
丈夫的电话。
关系冷淡至今,早不再是一些小矛盾,所有问题都凸显了出来。
韩忆桐期间跟他心平气和的谈过一次,不欢而散后,两人足足有十天没互相联系过。
她觉得夏明阳这么高傲,爱面子的人,应该不可能主动求和。
铃声歇住,又响。
韩忆桐索性干脆拿起来,摁下了接听。
“你,在吗?”
另一边的夏明阳有点不确定问了一句。
韩忆桐低着头道:“在啊!”
夏明阳鼓起了很大勇气:“老婆,我还是想跟你好好的见面聊一次。我觉得咱们之间有误会,必须要说清楚。”
“没有误会,我配不上你。”
“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韩忆桐很清楚多余的话题全是乱扯,会再度抬杠。早不想把旧事翻来覆去的提,直接问:“妈肯让你搬出来吗?”
夏明阳疲累:“你理解我一下好吗?明明以后要出嫁。我妈一个人怎么办……”
“对,道理是这样。你不肯搬,我不肯住,再聊别的有什么用。或者说,以后我在东阳买套房子,咱们俩分居两处。这种婚姻,可能会解决眼下这个问题。”
低沉笑了笑,韩忆桐疲惫:“你休息吧。真觉得有必要见面聊,等我回东阳打你电话。”
“老婆……”
韩忆桐不想听,挂了电话。
她知道让夏明阳从家里搬出来有点为难他,可就是想要个答案而已。他只要同意,两人哪怕在外住一个月再搬回去,她至少知道他肯为自己做些什么。
如今答案已经很明确,他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提议。
她出的题,丈夫非要再加一个选项。
另一边的夏明阳,躲在卧室中,放下了还响着盲音的手机。
他这些天,工作忙的频繁,跟丈夫交流不频繁。
刚开始有气,放不下,恨她,恼她,抹不开面子……
慢慢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越来越难以入眠。可不论怎么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他心里也有解不开的疙瘩。
孩子快六个月了,距离临产就还剩不到三个月。尽管母亲每天宽慰他说没事,说每个女人都要有这一劫,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可又抹不开面子对韩忆桐说自己关心她。
心情剧烈翻腾起来。
夏明阳忍着不适,烦躁想拿拳头重重在墙上打过去。
他在母亲面前装作坚强,在公司里装作坚强,只能在这个卧室里出神,胡思乱想。甚至,妻子提的要求他都不能跟母亲说。
反复跟他说妻子不愿意住在这个家里,母亲会怎么想,伤心还是恼怒?这些只会更加深他跟妻子之间的矛盾。
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母亲,左右为难。
有走动声,夏明阳忙收敛神色,看向门口:“妈,我想早点休息,不想吃东西……”
龚秋玲把托盘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我也睡不着,跟你聊聊吧。”
夏明阳点着头,往里面挪了挪。
龚秋玲哪怕天天在他身边,儿子消廋显她也感觉的到。压着脾气:“她还是不肯回来?”
夏明阳目光闪烁:“快了,她说这几天会回东阳。”
龚秋玲气怒:“我看她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婚了。”
“没有……”
“那怎么可能对你置之不理。明阳,既然这样,就成全她。只要她肯同意把振威的百分之五十股份吐出来,跟她离。她生的孩子,我来养!不用她养!”
夏明阳侧目看着母亲:“为什么离婚就要让她把振威的股份吐出来?那是韩忆桐从她姑妈那里拿钱入的股,不是我给她的!”
“那又怎么样?当预付孩子的抚养费了!你别犯傻,既然要离婚,为什么便宜她……”
“她会同意吗。”
“我还算了解她,比你爹强那么一点,不会在钱上跟我们计较太多……”
夏明阳隐忍不发:“所以她不计较,您就这么欺负她啊……”
龚秋玲强调:“是她先跟你过不去!再说,我全都是在为你打算,怎么到你这反而成恶人了。”
“你父亲不肯出面找她,我难道也眼睁睁看着我自己的儿子,越陷越深。之前你担心韩岳山心脏有问题,不让我说。现在她知道了,一点表示都没有。”
“妈,我困。”
龚秋玲千头万绪,低声道:“那赶紧睡,明天就别上班了。我瞧清河是个懂事的,也乐意帮你代劳。你看的一点不错,古清河是比韩忆桐强一百倍……”
夏明阳刚刚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略痛苦道:“您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损她了……韩忆桐就算千错万错,当初为了您,一双手也差点废掉。她是我老婆,不是您以为的外人……您跟我爸感情好的时候,别人要是在您面前把她说的一无是处,您听了是什么感觉。”
龚秋玲惊讶儿子对她带着埋怨的口气,发呆。想反驳,分明找不到言辞来反驳。
她忽略了夫妻这种关系,没有血缘,有时候甚至会凌驾在至亲这种关系之上。
那这么想的话,自己反而是外人了?
龚秋玲心里堵了什么一般,难以适应。
她一直都还拿儿子当小孩子,不放心被人算计,怕太刺眼会惹麻烦,等等担忧……两个儿女,她自己都知道偏心的太明显,就是忍不住的想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