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许开阳分开,韩忆桐没有立刻联系皮文彬。
她推脱着说跟对方不太熟,就是想有时间思考,这个电话到底打不打?如果打了,就是连环套,下一步许开阳肯定会让她出面找皮文彬帮忙。
很普通的人情世故,韩忆桐坐自己转椅上权衡半天,还是决定了。
她身在这个环境中,早不愿意一枝独秀,清高到出淤泥而不染。事实上,退伍后也一直都在改变。她父亲清高,威望以前在老城区说一不二,人人尊重,没用。到如今年龄,房买不起,婚结不动。她要是跟自己父亲一样,不敢想……
所以,这个电话要打,下一步的事,下一步再随机应变。
接下来,韩忆桐在临安的生活又恢复了三点一线。酒店,正一集团,集团旁的健身房。也是精力无处安放,下班后去健身房发泄一下,通体舒适。
皮文彬接到他电话后,来找过两趟。韩忆桐请他跟许开阳吃了顿饭,算是混了个眼熟,后续,暂时就没动静了。就好像许开阳真的只是闻名已久,想见一见皮文彬。
晚上七点半,健身房内。
中央空调开放,十分凉爽。
韩忆桐穿着一条长运动裤,跟一件背心,躲在健身房里,与外界隔离。
健身,他用不着教练,因为本身比教练专业的太多。
借着一根简单的单杠,悬挂着,腰背弯曲,保持着一动不动。一个姿势,手臂,腹部,乃至浑身线条都绷的十分紧。
五分钟后,脱离单杠躺在了健身房内铺好的毯子上,做其它的常规锻炼。
她不需要太复杂的器械,目的也不是练出来多么紧实的肌肉或是让孕期不发胖。来这,单纯是想调整一下身体状态,大半年没锻炼过,身体机能早显得太迟钝,二来也想让怀孕的自己更加健康。
刚恢复健身的前两天,竟出现了一些久违的酸涨反应。不同刚入伍那个阶段每天早上疼的强撑着才能起床,但也够让她觉得新奇。
健身房不大,会员也不算多,就四个健身教练。最初韩忆桐来这,没少上前指点,想推销私教。后来观察着,就放弃了。
对方很多动作做出来的专业性,标准的让人望尘莫及,还怎么有脸教。
身上,汗在慢慢渗出,浸透背心,空调也不再管用。
韩忆桐如若不觉,找了个分指拳套,走到了每天收尾时候会用到的立式沙包之前。
底座有几根弹簧,重八十公斤左右,高度在一米八。拉力很硬,一拳打上去,震动弧度根本不明显。这种沙包,找的就是节奏,拳越来越重,越来越快。沙包的摆动弹回力度也会慢慢增大。
一拳一拳沉闷的声响,不像是从她略显消廋的躯体中发出来的。愈发密集的力道,每一下,都加速着沙包摆动。前,后,左,右。
摆拳,直拳,双手,身体跟沙包协调而统一,流畅至极。
每当这种时候,就是韩忆桐的个人秀。
教练以及一些其它的健身房会员,基本在或明或暗的观察。韩忆桐在明确表达不让拍照的情况下,倒也没人厚着脸皮偷拍。哪怕专业的散打运动员,他们也没见到打个打包都能酷到这份上的。
十分钟的无间歇挥拳,裤子,背心,以及全部贴在了身体之上。
砰然!
他结束了动作,身子也有些发了。
施洋找到这儿来的时候,就见她盘膝坐在地上休息,低着头喘息。
细看,女人健康的肌肤上,肌肉在微不可查的跳动。后背上,青色的纹身痕迹显露,被棉质背心遮挡,看不清楚。像是一条蛇……
每当来健身房找这位以前的同学,施洋就觉自己像是认识了两个人。办公室的韩忆桐,有说有笑,脾气温和,斯文内敛。健身房里的韩忆桐,整个爆发出一种与普通女人不同的气场。
“水!”
施洋取了瓶矿泉水,见她回头,扔了过去。
没工作要谈,就是下班后也无聊,一个人转悠着就来到这了。
韩忆桐习以为常,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一瓶,拿毛巾在头脸上胡乱抹了抹:“班长,等会要不要一块吃夜宵?”
施洋眼睛眯起来,笑的很好看:“请我吃夜宵的人多了,你今天是第三个约我的。”
说笑着,他俯身用手指拍了拍韩忆桐肩膀:“诶,这纹的什么?一直都搞不懂,弄这些图案有何意义,自个找罪受!”
“青龙。”
施洋直笑:“太俗了吧,你们部队不是不让纹身嘛……”
韩忆桐起身绕开了话题:“有点饿了,我回去换下衣服,你在这等我会。”
施洋答应,跟她一块往外走:“萧总明天要过来。”
“来就来呗。”
施洋挑眉:“你绝对是我见过对老板最不上心的员工。”
“员工,做好自己事,对老板就是最好的交代,他看得到。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必要讨好他!”
施洋有点八卦:“萧总每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没工资……他高兴就给我微信或者支付宝转点零花钱。萧总是体谅我不容易,知道钱一进卡,老公就知道了,帮我存私房钱呢。”
“你老公管你这么严?”
“嗯,我花钱很困难,一消费,短信就会到他手机上。所以,等会我请客你掏钱吧,救济救济老同学。”
施洋笑道:“你现在脸皮是真厚。”
已经出了门,他没再跟着,站健身房门口远远道:“你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韩忆桐负手摆了摆,巧合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扫了一眼。
丈夫的电话,有些不太想接。
近些天两人虽没在电话里抬杠吵架,可聊天气氛总有点怪,韩忆桐每每赶在抬杠的苗头前把电话给挂了。
一来二去,对他电话几乎不存在什么期望。
赌气有点幼稚,又没办法不赌这口气。从她来临安,俩人通话的时间节点一般很晚,晚到十点,十一点,甚至十二点她都还没休息。
她问过唐毅,工作,丈夫最近天天加班工作。
理由很足,做事业,自己给不了他更多帮助,总不能“自私”的再去影响他忙事业。
而且眼下处在分所一家家增加的节骨眼上,她劝过,他不听。口气重一点,说自己训斥他。轻一点,起不到作用。长此以往,韩忆桐恼的最近理都不愿意理他。
摁了接听,没来及打招呼,听筒的一端夏明阳压着愤怒的声音就先传来:“韩忆桐,你也太无耻了,派人跟踪我……”
“跟踪?”
韩忆桐满头雾水:“我没有找人跟踪你。”
“刘小刀,我早已经解雇了他。在刚才,去商场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他那辆破车。有这么巧?我逛个街都能碰到他!!”
韩忆桐轻易找到了事情重心:“你解雇他,什么时候?”
“少装傻,他难道没跟你说。”
韩忆桐思索着,已经想清楚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丈夫解雇刘小刀,而刘小刀碍于种种原因没敢跟她说这些。又担心做不好自己交代的事,才采取偷偷保护的方式。
“说话,心虚啊你……”
韩忆桐把电话拿的离耳朵远了点:“你纯属神经病!”
“你骂谁?”
韩忆桐摁了挂断,一脚踢在了路边的空饮料瓶上。咣当一声,她沉着脸拨刘小刀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