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没办法做饭,韩忆桐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会。见他始终不起床,出去买了点简单的早餐。
她心虚,又顾念着夏明阳的心情,姿态放的很低。
走回床头,轻言轻语:“明阳,起来吃点东西。”
夏明阳被吵的蒙上了被子:“别管我了,该看朋友继续去看朋友,顺便买两张明天的机票。”
韩忆桐听他声音有异,急的不行:“你别这样,昨晚真的是误会。要不我现在给文宇打个电话,你问问他……”
“不用解释,你赶紧出去!”
没再听到她说话,夏明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昨晚差不多一宿没睡,雪白的脸色颇显苍白,眼睛通红。
韩忆桐想碰碰他,手被他不客气打开。
力道很重,她倒不疼,主要担心他疼。
没敢再胡乱动作:“别自己生闷气,你有话直说,我以后一定注意改过。”
夏明阳眼睛转到了她右肩上:“你肩头怎么伤的,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怀着孕。”
韩忆桐猜他大概是昨晚给盖被子的时候发现的,确实有点淤青。
“在KTV里跟人发生了点小纠纷,明礼惹事,我就拦了拦。”
“他为什么惹事?”
“喝醉了,闹出来动静太大,惹了隔壁房间的几个醉鬼。”
夏明阳听她说的轻巧,勉强克制自己想要提高的声线:“韩忆桐,到你这里所有事情都乱七八糟的。海城,你身不由己,过去就过去了。来上京市才几天,你又跟人打架。我说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去KTV里的人这么多,每次都是你碰到麻烦,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上次是在银河KTV你跟皮文彬一块闹的都上了新闻。上上次是因为我,你差点把人从楼上扔下去。”
“事情有很多种解决办法,你总喜欢用最极端的方式去解决。每一次都有理由,说自己有分寸。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受不了你这样,我无时不刻不担心你哪天真的把人给打死,或者被人给……”
韩忆桐沉默:“是性格有问题,我以后注意。”
夏明阳眼眶又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是生气,是想到上次在银河KTV自己被人下药,她那种让人记忆犹新的狠厉。他当时就感觉,如果不是自己拼命拦着,韩忆桐已经把人丢下了楼。
他感动,感激,知道她见不得自己被人欺负。可是,他更心疼她,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到那样子的丈夫。
海城的生活,是他对于韩忆桐了解最深的一段日子。
他亲耳听着女人跟下属打电话随口谈论死亡,他亲眼看着禁毒局那帮心高气傲的警察对妻子敬畏有加,甚至海城当地的民众都把她传成了变态,魔头。说她刑讯逼供闹出了人命……
对于工作,优秀的毋庸置疑,手段匪夷所思。可他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仅仅就是那个每天能陪他说笑,互相关心,哪怕普通一点都可以接受的妻子。
他执着流产,除了自私,不想这么早步入女人另外一个阶段。还有就是源于他的不确定性。
这些话又没办法说,因为妻子在海城已经够累,她对自己的好也竭尽了全力。他再说什么,都好像是不知足,不识抬举,麻烦。
昨晚刚听到她电话一端有男人喊着要开房,醋意之后,他其实就想通肯定是玩笑。以他对于韩忆桐的了解,她要真出去找男人,电话都不带接他的,更何况现在还怀着身孕……
这些小心思本来一晚过去就该散了,主要生气的就是他去帮妻子盖被子的时候看到了她肩头的伤势。他不问,她连说恐怕都不会跟自己说。
自己是她丈夫,就算明知道她隐藏很多事是出于善意。也觉着自己是个白痴,被她哄骗的团团转。
什么都骗他,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韩忆桐根本不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见他数落委屈,就完全丧失了理智。
忙乱不止,上前把人抱住:“亲爱的,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听,我什么都听你的。”
“谁是你亲爱的。”
韩忆桐不争辩,轻拍了他后背几下,眼神有些涣散。
夏明阳也觉得自己这脾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以前很少这样,何依秋无端消失的那段时间,他记忆里也就情绪失控一次。就是跟韩忆桐感情变好以后,心情忽上忽下,简直脆弱的让他都不敢相信会是自己。
动辄就情绪爆发,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忍不住。
他长这么大,就没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变的都快不像是他。
以前不懂,母亲总开玩笑说他在感情上注定比妹妹累,现在好像是懂了。
他妹妹心胸开阔,敞亮。跟男友分手,两天后该干嘛干嘛。他若是跟韩忆桐现在分开,难以预料的一种灾难。
所以,他学会了妥协,什么都可以去妥协。跟他母亲一样,即便知道父亲出轨,小三怀孕,都不肯轻易离婚,想尽力挽留。
他也是如此,明知道他妻子心里有另外一个可能他还重要的男人。他尽管痛苦,却又催眠着自己,把两人的关系定性为兄妹。更贱的是,他接触多了之后,竟然还觉得白杨可怜,人很不错。
不愿瞎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烦恼,低头在韩忆桐衣服上蹭了蹭:“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韩忆桐亲了下他眼睛,味道有些涩涩的。
“我没事,等会路过药店买点药擦一擦,两天就下去了。就是你,别哭。你一哭,我都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打啊。”
韩忆桐作势抬手,转而捧住了他俏脸,又亲了一下:“你舍不得。”
“给我滚远点。”
他不想笑,还是忍不住。
韩忆桐松了口气,回身把还没凉的牛奶拿了过来,递到了他嘴边。
夏明阳抿着嘴唇躲:“我都还没刷牙……”
“那起床,再睡眼睛都肿了。”
“我要穿衣服,能不能先出去。”
“我帮你穿。”
“不用……你个臭流氓……”
一番笑闹,夏明阳总算是有了些精神。穿衣,洗漱好,拿着牛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你说今天去见朋友,不会又闹事吧?”
“肯定不会,都在部队里,就去看看。再说我又不是分不清状况……”
“你本来就疯,再继续疯疯癫癫下去谁要跟你过。”想了想:“别忘了订机票,我等下想去医院跟杨哥说会话。”
“我送你过去。”
夏明阳摇头:“叫个车就好,这又不是海城,非得你寸步不离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