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多惊异于自己的底细被人摸的如此透彻。
心里震动,僵硬回道:“我听不懂!”
不过对方提到维和,他脑中一些片段一闪而逝:“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忆桐这时,提着枪迈动了步子。
快到膝盖的积雪,每走一步,皆发出咯吱响动。
“站在原地,别动!”
塔多抬起手臂,警告。
韩忆桐置若罔闻,继续前行:“你不敢开枪。”
双眼,紧盯着塔多手里的枪械,视若无物。
砰!
塔多枪口下压,击打在了韩忆桐不远处的雪地上。
“站住。”
韩忆桐依旧像是听不到,一步步的靠近:“你见不得光,只要被z国军方知道你是塔多,你们会付出代价。”
塔多紧紧抓住枪托的右手动了动,对方已经快要进入他的射击范围。同时,他也即将进入对方的射击范围。
“我会杀了你。”
他声音嘶哑,从名字被对方叫出口之时,塔多已经失去了冷静。
正如这个年轻人所言,他见不得光。
军人的形象,家园的安全……综合各方面,他确实从对方认出自己的时候,已经失去平常心。
韩忆桐费力的抬步:“我以前也是军人,我知道军人最在乎什么……”
塔多手臂如磐石般稳固:“杀掉你,不会有人知道是我。”
“相信我,会有办法确定你们的这次龌龊交易。”
塔多实在拿不准这年轻人到底知道他多少事情,大脑迅速盘桓。
但杀对方的心思,在慢慢消失。
他可以杀z国人,却不能以塔多的身份去杀。这个年轻女人能认出自己,显然是z国军方的重要角色。
有点不愿意去想,这人一旦死在这里,有可能造成怎样的震动。
这种可能性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塔多不敢轻举妄动。
韩忆桐又迈了一步,身体剧烈晃动。没力气走路,仍站的笔直:“不要再来我的国家,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塔多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颤动。
他没有如此犹豫过。
这么短暂的耽搁,远处公路上车灯距离已经越来越近,红蓝闪烁的光点,击碎了塔多最后一丝侥幸。
他收起枪支,复杂看了韩忆桐一眼,转身迅速离开。
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也太可怕。
他恐怕在自己停下的时候,已经联想到边境警察的问题。
如此节点,故意叫破塔多这个名字,意图让自己心生顾忌,好拖延时间……
塔多想通了个中关节,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肯定年轻人在故意虚张声势,他也不敢去赌剩下的百分之一。
韩忆桐没有再追的力气,看着塔多越走越远,跌坐在了雪地之上。
她在保命,因为哪怕再装的如何自信,她始终没敢轻易涉足对方的射击范围。
拼命想杀掉塔多,首先要有命来拼。
一旦她,塔多,跟越来越近的巡逻队打了照面,韩忆桐想活着都将不会有任何希望。
因为没人敢让她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一开始的韩忆桐不确定这些,是正在奔逃的塔多,突然不合逻辑的站定之后,让她确定了猜测。
塔多跟巡逻队,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吓走对方,不意味着放过对方。
塔多的伤势不轻,白杨尽快赶来。有可能在警犬的帮助下,追上或者击毙他。
雪停了,血迹脚印如此明显。
最有利的追踪条件,韩忆桐不信他能跑的掉。最次,就算塔多跑的掉,韩忆桐也要将对方胆子吓破,从此不敢踏入境内一步。
天气越发显冷,风声呼啸如刀。
韩忆桐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温度过低,手脚抑制不住的哆嗦,思维也越来越模糊。一双腿,开始没有知觉,麻木。
莫名其妙的,记起了刚进十六处之时,一群人对着国徽起的誓言。
用生命来维护这片领土的神圣性。
以前的韩忆桐可以做到,现在,他做不到。
所以塔多跑掉,跟自己活着相比,后者才重要。也因此,他在确定活着的希望不大之时,选择了对死亡妥协。
用了简单而自认为卑劣的伎俩,也没有一个血性军人该有的牺牲觉悟。
看似正常的抉择,已经彻底远离了部队守则。
警灯距离越发的近。
另一边,尖锐的警报声也隐约随着风飘来,应该是白杨也到了。
韩忆桐松懈,躺在了雪地中。最后一丝力气,对空扣下了扳机,再无知觉。
狗吠声密集,巡逻队跟白杨的人近乎前后同时到达。
看着满身鲜血,快被雪埋没的韩忆桐,他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到了。要张口说话,无能为力。
虚浮着脚步,他恐惧把手指放在了韩忆桐颈部。
察觉到有力的动脉跳动,眼泪顷刻间如同雨坠:“老六。人交给你了,出了事,我找你……”
跟着,他背对着所有人,僵硬起身,亲自拉过来一条警犬,哑声道:“追!哪怕是到D境,也要把人给我抓回来!”
……
韩忆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中。
那个绰号老六的军人就站在门口,窗外,还是一片黑暗。
床头的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也就是说,距离他昏迷到现在,才过去了短短两个多小时。
“韩警官,醒了。”
老六听到动静,赶忙小步到了床边。
韩忆桐示意用不着扶,勉强挪动着身体靠坐在了床头。腿部,锥心般的疼痛让她眉头跳了一下。
没断,是大面积擦伤。
颈部,头部,面部,也有缝合的痕迹……
大多是车辆翻腾的时候导致的伤势,不太严重,至少所有骨头都还比较完整。
“白局长那边有没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应该快了。”
“帮我倒杯茶。”
老六忙活着准备茶杯之际,护士走了进来:“诶,你别乱动,刚包扎好的伤口。”
韩忆桐没理她,接过温度计暂时放在一旁。
她自己知道自己,无非是失血较多加上天气寒冷才会导致昏迷。这些皮外伤,除了疼,根本没事。
护士碍于韩忆桐特殊的身份,暂时打住了声音,嘟囔道:“你要配合啊。”
老六倒好茶端了过去:“韩警官,你是担心白局长?”
摆手让护士先出去,韩忆桐低声道:“那片区域特殊……”
话音刚落,外头径直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回头,一个警服上积雪犹存的男人,直接推开了门。短发齐耳,气质冷清,就是白杨。
韩忆桐看了半天:“抓到人没。”
“没有。”
“嗯?”
“他自杀了,在我们追上他之前,自杀了!”
韩忆桐吐了口气,不知道该轻松还是惋惜,唯独,一点都不奇怪。
塔多那种人,被生擒的概率,微乎其微。